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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涛

2014-04-18 12:28 作者:老树老茶 阅读量:2698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树涛,长我两岁,高我一届,中学辍退归家打工赚钱,至今,我最得意的玩伴,母亲总在我去寻他的时候顺带说句“离坏孩子远些吧”。十几年,出门前笑笑,十几年,没听过母亲的话。

母亲说的对,在常人眼中,他的确坏得地道,标准,几乎符合全部坏孩子的征象:抽烟,喝酒,辍学,上网吧,偷盗,打架,乱花钱。而我呢,则是绝对的好孩子,但偏偏觉得生活里总缺少那么一点冒险、刺激,好比冬日里亲朋聚餐,张罗一桌,要是不放上几瓶烈酒,真会显得少些味道,难以尽兴。

晚上吃过晚饭,电视照旧不看,安安稳稳地回房间习作。做了一周的好学生、乖儿子,周末两天必定要去寻他,撒撒野,开开荤,当当猎人、渔人。初中毕业的暑期,他歇工在家,同院的水仔也回来了,三人在河畔忙活了大半晌,却颗粒未收。提着家当归来途中,遇见一只失群的土鸭,嘿嘿,鬼心相映。兵分三路,两边我和树涛做着围堵的架势,水仔“枪法准”,左眼微屈,大胳膊一挥,坷垃径直飞向那禽,那禽便一命呜呼了。斩获归来,水仔胆子大,宰杀淘洗一手包办,树涛手艺好,红烧清蒸样样精当,我最无能,也便只好给他们打下手了。水仔窃笑着非要整几盅白的,我们的饕餮飨宴也只能偷偷摸摸地躲进偏房内,好生过瘾。

前日,淋着小雨,我带着补课生虎虎踏上村里最长的一道水坝,半年未临,去年夏天蹲在坝顶俟鱼上钩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何不钓上几尾鱼去寻寻当年树涛和水仔的豪情呢?下雨天,河里的鱼傻了许多,愣了好些,也就半晌,未愈三时,七八尾半斤重的鲫鱼便收入篓中。最近树涛养着腿伤,走不远,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临放假,吵着嚷着催我回家,陪他玩。红烧鲫鱼、老醋花生、干煸蚕豆、凉拌黄瓜,外带一瓶冰凤凰,树涛平日话头极罕,遇见酒也就遮不住了,开心事烦心事一齐随醉意涌上心头,在整张脸上荡漾--------不到三盅,胭脂便从脖颈一直擦到鬓角了。“现在跑得都没鸭子快了,怎么追鸭子,不过手艺肯定是没退步的。”树涛拍着那条受伤的小腿,笑着的眼含着欲留的泪。

小时候,没觉出树涛的母亲怎样好。祖籍云南,脾气古怪,时常看到她大骂着树涛轰他回家。生的也不俊,当时我们一群小伙伴喊她巫婆。而后,初中树涛去了罗山,我去了皆庄,三年求学归来,再往树涛家串门之时,一切都变了。一个妇人,日接双工,上午钙镁厂搬运石料,下午工地上当泥匠,理都不必强讲,都是实实在在男人干的脏活累活。为了省倒车的四块钱,中午携着饭,从钙镁厂步行两个钟头去往工地,以前我总在埋怨树涛的午饭顿顿要自己来做,而今也便水落石出,晓理自愧了。

纨绔败家,轻则笑以顽劣,重则骂其可恶,心儿里说什么也生不出那一丝怜意伤情。树涛呢,县里寻得一个技校的名额,父母收拾好行囊、盘缠好生送去,一个礼拜却接到校方来电称学生还未报到,两天两夜坎坷造访,终于在一家犄角旮旯的网吧里看到了树涛那张意犹未尽的脸。拖回家,打吧,怨罢,喊吧,骂罢,邻家院儿里的动静越大,我心里越想哭。云南母亲人生地不熟地流汗流泪半生,终于在异地他乡落得立足之地,而今败儿却在眼花缭乱、酒肉杯碟中散尽慈母心血,伤尽严父期盼。母亲对我说,树涛的父亲把皮带都抽断了,树涛喊都未喊,哭都未哭,骨头硬的着实让人心寒。

二零一三年,因为腿伤,树涛在家歇工已逾半载,雨中拜访,他脸上依然挂着当年驰骋球场时羞赧的笑。当年最爱的长发飘飞已然落短,转而平头,胡渣也冒出颔角。

二十过四岁了,树涛,孩提时我恋着与尔野耍、疯嗨,而今愿你捡起初中时丢在途中的志气、豪情,干出些像模像样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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