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晚秋
已经是晚秋了,那银杏树的叶子,簌簌地落了下来,那扇形的黄色,就布满了一地,走在上面,窸窸窣窣地响着。筱嫚从前夫家里走出来,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很痛很痛,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遭前夫一家的羞辱,如果不是女儿青儿的离家出走,如果不是为了寻找女儿,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迈进那个家门。
筱嫚很累很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筱嫚是个很隐忍的女人,做事低调,为人贤淑,为什么婚姻却失败的这么惨,人生失败的这么惨?
那时候,筱嫚生育女儿不久,襁褓中的女儿常常生病,生病住院的日子里,筱嫚就不管不顾地照顾女儿,就这么忽略了自己的丈夫。有一天,因为住院费,被医院下了逐客令,看到女儿肺炎没好,咳嗽不止,筱嫚给丈夫打电话,丈夫的手机,竟然是关机。筱嫚很为难地到处筹措女儿的住院费,最后还是哥哥备着嫂子给自己送来一千元钱交了医药费。筱嫚中午瞅母亲来医院的空隙,让母亲照看一会睡觉的女儿,回家取几件换洗的衣服,无意间看到丈夫和一个女人睡在一起,女儿病着,丈夫竟然没事一样的鬼混着,所有的怨气,一齐袭来,筱嫚那天或许是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和丈夫扭打在一起,谁知,那个女人和丈夫合起伙来把筱嫚毒打了一顿,那次被打,筱嫚头破血流,头发被撕掉一大绺,此后,尽管丈夫跪地求饶,尽管婆婆说情,筱嫚心死,惧怕了这个婚姻,一门心思离了婚。
就这样,筱嫚离婚了。筱嫚离婚时,净身出户,只要了女儿青儿。
青儿是筱嫚的希望,筱嫚一直认为,只要把青儿拉把大,培养成人,筱嫚就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就这样,筱嫚离婚后一直没有再婚,尽管父母催促筱嫚,“你还那么年轻,不能一直守着女儿过下去,人无论如何要有个伴,少年夫妻老来伴吗?”筱嫚不这么认为,唯恐再婚,磕磕碰碰的,影响女儿的身心健康,筱嫚一直认为给不来女儿大富大贵的生活,但是,却要给女儿风平浪静的日子。
筱嫚一直很疼爱自己的女儿,把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着手里怕摔了。自己一直粗茶淡饭地生活着,却拼命也要让女儿有口肉吃,有好看的衣服穿。
进入青春期的女儿,叛逆而不安分,动不动数落母亲的不是,埋怨生活的不好,把母亲失败的婚姻挂在嘴上数落:“聪明的女人,不会把丈夫拱手让给别人,就是死也要守着婚姻,守着这个家。”筱嫚知道女儿是带着怨恨的,这个怨恨来源于前夫,看到前夫生活的有房有车,能不眼热,因为那毕竟是青儿的亲生父亲;也来源于青儿的奶奶,青儿的奶奶和儿子再婚的媳妇合不来,就一直数落筱嫚的不是,傻子,傻女人,把好端端的家让给了别人。
禁不住诱惑的女儿,再也无心学习,开口闭口“这个世界金钱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女儿上网聊天的记录,筱嫚不可知,因为忙于生计的筱嫚至今连上网都不会,是不是女儿网恋了,被所谓的高富帅勾跑了?
想到这里,筱嫚害怕起来,如果这样,自己怎么有脸面见人,那不会被前夫一家嘲笑死才怪呢!可是,女儿离家出走已经整整五个月了,这五个月来,筱嫚何曾睡过一个囫囵觉,吃过一顿舒心饭。
回到家里,筱嫚没有开灯,抹黑穿过客厅走进卧室,连鞋子也没脱,就歪倒在床上,那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不一会就打湿了枕头。
迷迷糊糊地,筱嫚梦见女儿回来了,三五岁的模样,扎着大大的蝴蝶结,张开双臂,向筱嫚跑来,筱嫚高兴地把女儿拦在怀里,唯恐一松手,女儿就不见了。
睁开眼睛,看到女儿坐在床边,伸出手为筱嫚擦拭泪水:“妈妈对不起,我错了!”筱嫚以为是梦,一把抱着女儿,放声痛苦起来,“你到底去了哪里啊?你这不是要了妈妈的命吗?”女儿青儿也哭,抱着母亲痛哭。 筱嫚扳过女儿,看看女儿完好无损,再看,母亲呆住了,女儿微胖的体态,那隆起的肚子,都在告诉筱嫚,女儿怀孕了,这个身孕已经日子不少了。
在筱嫚的追问下,女儿边哭边吞吞吐吐地诉说着这几个月来噩梦般的经历。女儿青儿确实是网恋了,只不过网恋的男友根本不是什么高富帅,只是偏远山区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相貌平庸的男人。因为家里穷,误了婚娶,就用上网打发时光,结果就骗来了天真拜金的青儿。
青儿被那个男人带到家中,才知道上当了。怎奈悔之已晚,自己无缚鸡之力,茫茫大山,靠着自己单薄的力量,怎么能够出得了大山呢?就这样,二十岁的青儿和那个男人圆了房,做起了夫妻。
直到青儿怀孕,那个男人才放松了对青儿的看管,一门心思等着抱大胖小子了。青儿就在赶集的空隙,借故去厕所跑了出来,坐上汽车火车回到家中。
筱嫚好生为难,看来女儿就是死,也不会再回那个山区了,让女儿生下这个孩子吧!没名没分的;不让女儿生下这个孩子吧!这个孩子已经成型,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为了慎重起见,筱嫚考虑再三,还是等个三两天再做决定。
这天晚上,筱嫚看着女儿已经熟睡,就慢慢地走下了楼,又一次走在了落满银杏树叶的小路上,来来回回地走着,考虑着女儿和肚子中的孩子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黑暗中一个黑影窜出,“把我的女人我的儿子还给我!”筱嫚没见过这个人,不过一看来着不善,一猜就知道是诱骗青儿的那个男子,筱嫚气儿不打一处来,扬着巴掌,朝着那个男子重重的扇了过去:“你个不学好的东西,想娶媳妇,靠本事,名门正娶啊!干么要骗婚,干么要欺骗?”说着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那个男子从兜里拔出一把刀子,瞬间向着筱嫚的胸部刺了过去,然后扔掉刀子,掉头离去。
第二天一早,晨练的人们发现了筱嫚,躺在地上,圆睁着双眼,似乎有太多的牵挂,太多的不甘。银杏树上那扇形的叶子簌簌地落着,落着,筱嫚的身上满是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