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天平始终倾斜

不知从何时起，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老家了，也不知从何时起，猛然回头，看见“而立之年”的我已经“另立门户”，过起了自己安安稳稳的小日子。而这些，都被认为理所当然。直到前些日子，一颗麻木的心才被狠狠地刺痛，进而清醒。

过年的热闹未能冲淡母亲对姐姐的思念，电话那头的嘘寒问暖更是勾起母亲赴津探女的急不可待。于是母亲便想趁我休息之际，陪她去天津走上一趟，聊解思女之苦。本来想利用假期好好陪儿子玩的，所以一直拖着未给母亲答复，无奈在电话里母亲频频的叹息声中，我终于痛下决心：还是去一趟吧。电话一放，心中涌起一阵歉意——儿子，爸爸不能陪你玩了；而对于母亲，则增添了几分埋怨。

托表弟买好票，卧铺价格稍贵，于是便去挤硬座。到了石家庄，坐在座位上，已经上午十点多。一坐下，母亲变戏法一般开始从包里往出拿各种旅行食品，一会儿拿出几个小金桔，一会儿拿出一把自家炒的花生，一会又拿出两个熟鸡蛋，讨好似的一股脑堆在我面前的小桌上。看着母亲忙碌而满足的模样，我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胃口不佳，我便象征性地剥了几个花生丢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和母亲聊起了家常……

不知不觉，到了十一点多，车厢的烦闷不禁让人产生了睡意，我甚至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轻微鼾声，困倦便又一次席卷全身。睡意更浓了，但问题也随之而来：趴着，靠着，侧着……在尝试了各种睡姿后，我不得不放弃，空间太小了！无聊地瞅着对面座位上那个小伙子，睡得真香啊！而我却只能瞪着眼睛，忍受着想睡又睡不着的痛苦。母亲看到我的样子，关切道：“睡不着啊？”接着她又自责：“都怪我，让你跟我出来受罪了……”不说还没事，母亲一说这话，我心里又开始对她埋怨起来，而嘴里只能说：“没事，妈，实在困得不行就睡着了，您快睡吧。”

母亲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没过一会儿，邻座一个人到站了。他刚一离开座位，母亲马上冲过去，坐了下来。我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我看得分明，母亲的行动引来了邻座上另一个人的白眼，他嘴里也像是在嘟哝着什么，可母亲却没多在意，只是转过身对我说道：“这下好了，地方够大，你应该能睡着了，快点睡吧！”我本想让母亲到这休息，可浓浓的睡意让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于是，我“顺从”地躺在了仍不算很大的座位上，闭上眼睛之前，我望向母亲，发现母亲的脸上满是笑意，显得那样开心，像一个孩子得到大人的表扬一般。随后，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小孩子的哭闹声把我从沉睡中惊醒，我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下意识地向旁边看去，一下子呆住了：母亲一定是感觉到邻座乘客的厌恶，听到了他的抱怨，于是便自动挪到座位的边缘，只占很小的一块位置，她用两只手托着头，手肘支在腿上，整个身体弯曲着，宛如一张拉满的弓……我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母亲这么大的年纪如何能受得这样的折腾！我只想着让自己睡得舒服一点，却根本未料到母亲竟是这般睡姿；只埋怨姐姐不回来，害得我还得饱受旅途之苦，却根本未能体会母亲那颗爱子思女之心！我赶忙起身，到母亲身边轻轻推醒她，不由分说拉母亲坐回了原来的座位……

靠在母亲刚才睡觉的位置上，却再难入眠，这两三年来所发生的一切，油然在我的眼前浮现：孩子似乎已成为家庭的主角，成为我生活的全部。儿子一个小小的感冒都会让我紧张上好一阵子；而母亲多次说自己血压偏高时，换回的却是我几句随意的敷衍。可母亲似乎总不会在意儿子的冷漠，电话那头关切的唠叨仍旧亘古不变。每次孩子有一个不经意的小小要求，我都会想方设法满足；可母亲多次交待的事，我大都以各种借口抛之脑后。在爱的天平上，父母一方爱的砝码重如山岳，而我们的呢？轻于鸿毛？或许还不如一根发丝重吧。父母那早白的头发哪一根没有倾注对子女深深的爱恋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在倾斜的爱的天平上，我们是该加些砝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