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爱土地
广袤的家乡沃土敞开温柔博大的胸怀,养育了一代代人的成长。父亲酷爱浸透着血汗的土地,他常说:“只要有了土地人就有了命。”他像一头劳作的牛,在土地上艰辛跋涉,吃力的耕耘,用心血收获着喜悦和心果。他年轻时自己没有土地耕种,给地主扛活,被榨尽了血汗不得温饱,地主每天只让长工喝上两顿糠糊糊。长工们被压迫和剥削实在受不了,想点子戏弄东家:一个长工偷偷把糠糊糊抹在门洞小庙内关公爷的嘴巴上,路人高喊道:“东家就只让关老爷喝糠糊糊吗?” 那时父亲多么希望有自己的土地呀!
解放后闹土改,我家分了土地,父亲高兴极了,把地契包了好几层,又神圣地装在小匣子内,不时抽出来看看,像小孩子保存心爱的东西一样。
父亲身强力壮,干活从来肯下大力气,春种秋收,一年到头忙个不停,他的肌肤晒黑了,手上磨起了老茧。我和弟弟虽小,父亲把我们带到地里学干活,我们也被晒黑了皮肤,但像小驴能拉套了。父亲十分珍惜劳动果实,盼望有个好收成,为了图吉利,打场时不让妇女和小孩凑边。麦子轧完堆起来,带全家人向麦堆磕头许愿,家里还要上供,总希望有个富足的日子。他知道粮食来之不易,从不允许我们有丝毫的浪费。那时土地薄,收成低,日子并不好过,父亲从不多吃一口,而把难得的一根油条、一个馍头分到我们手里。一次他向学校给我送棉衣,正赶上学校开饭,他喝完碗里的玉米糊糊,把碗舔了又舔,我心里好一阵酸楚,我想,父亲在土地上劳作了一辈子,风风雨雨没过上好日子,他是生不逢时啊!使我每每想起就潸然泪下。
父亲一生爱土地,我直接得到教诲和受到感染,对土地的感情也颇为深厚,我从小就知道劳动和对土地的热恋是人的本性。记得七、八岁时就冒着夜风雪的严寒拾粪,在地里割草捡麦。参加了工作,不论走到天南地北,都牵肠挂肚的惦记着家乡土地的变化。每年麦收都要回家割麦,去享受收获的喜悦,回味父亲的教诲。
父亲热爱土地,在他临终时还眷恋着土地的馈赠。他病危时我把刚要成熟的麦穗举到他的眼前,他才欣然的闭上双眼,他带着对土地的热恋和土地对他的报偿欣然的走了。父亲的墓地就在村头的荒地,这是他活着时选定的。记得有一次在地里干活,休息时他指着那片荒地说:那是一块风水宝地。这片荒地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荡起一缕缕云雾,在微风的吹拂下,扬起波浪,远远望去,犹如海洋的波涛。父亲长眠在这灵气之地一晃就是十多年,清明节我为父亲扫墓,那圆形的坟墓正如他人生的句号。抬眼望去,草青青,禾葱葱。在他墓边的几棵树愈加茂盛,特别引人注目。我默默地想,父亲活着的时候热爱栽树,死了还用自己的魂魄把树培育得这样根深叶茂!
悠忽十余载,我这个土生土长的人,城市生活同化了我的言行举止,磨砺了观念思维,封存了悬念和忧虑,但父亲的音容笑貌一直出现在我的眼前,他对土地那般痴爱和深情鼓舞着我奋力去开辟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