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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

2014-09-05 10:49 作者:老树老茶 阅读量:1662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吃过晚饭,或读书写作有些累了,我喜欢在屋顶几十平米的空地上散散步,上上台阶,也下下台阶,看看星星,也认认星星的名字。

小时候喜欢上屋顶,是因为我家住在河边,走上去就很有可能看见小伙伴在水边捉鱼捞虾。倘若有,我便央求母亲,别的孩子都在外面玩耍,为何偏偏要把我关在家里。母亲通常不信,就会走上来看看,目之所及,只有一条绵河在静静的流淌,夏天的阳光再过炽烈也扰不了它的宁静。“说,哪有你说的小朋友在玩?”我说,“有的有的,刚才还在,这会儿跑到别处去了,一条小河这么长,您都能看见?”母亲抬头看看,太阳正对头顶,低下头,人的影子像一只黑狗卧在身边,“还太早,当心叫花子把你捉去。”母亲突然捉住我,又抱起来,就往底下走。于是,小河在眼前消失了,小伙伴也消失了,到后来,我的童年也便消失了。

后来学习占据了我的大部分时间,我连屋顶上小小的一块空地都顾不得再走,走路的步调稍稍慢些,我都会感觉到时间像一条绳子绑着我的双脚在往前拉扯,倘若腿想稍稍抬得高些,又会被这绳子拽下。那些日子,我都忘记家里还有屋顶,或说已经忘记屋顶还能让我上去转转,让我离天空近一些,离星星近一些。单单意识到围墙让我隔开了喧嚣,而屋顶则让我省去抬头的杂念,专心低着头看书就好,做题就行。

“人总是低着头,看似是注视着脚下的路,其实这样最容易撞树,也最容易走上弯路甚至是绝路。”

高中三年,朋友问我你是怎么过来的,我说我一般都是低着头,后来学会了偶尔抬抬脑袋。朋友笑笑,是你喝多了还是我喝多了,我咋听不懂你说什么呢。我就给他讲起我之前的一摊子烂事:一上高三,我就跟掉进泥潭似的,愈是挣扎便陷得愈深,愈是努力,成绩便愈是下滑。有一次我终于扛不住了,便请假回了家。坐在书桌前,没有看书没有做题也保持着伏案的姿势,绝不是装蒜,而是习惯。

父亲走进来,没有说话,拍拍我的肩膀示意出来。他一出门随即拐上石阶,我一路尾随走上屋顶。

“小子,农民种地也不会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

“什么意思?”

“他们播种之前要看看天空,除草之际也要看看天空,施肥要看天空,收获也要看天空,以前没有天气预报,地里的农民全靠抬头仰天辨认隔日的天气状况。当然了,锄地锄得累了,坐在地垄上,也会抬头看看天空……”

“可我又不是农民,又不种地,讲这些与我何干?”我明白父亲以农民作比的目的,却依然气不过自己的无能,说了一句明知故问的话,不知在刁难自己还是刁难父亲。

父亲见我解其意而不领其情,笑笑下了屋顶,留我一人坐在房檐。秋天的绵河比夏天缓些也清澈些,落叶浮于水面如生日蛋糕上水果浮于奶油,山丘让杨树挡住影子怎么也倒映不到水里,倒是天空的浮云和飞鸟,河面上满是它们的悠闲、自在……

人一旦走上屋顶,什么样的事情会想不通,什么样的心结会打不开呢?

后来高考结束,算不上金榜题名,只能叫“红榜题名”。学校公告栏上写着高考优秀者的名字,用得是那种过年写对联的大红纸。知道成绩的那一刻,走上高三楼的楼顶,俯瞰半个校区,我多想变成一只喜鹊,将这个消息告诉父亲、母亲,以及所有的亲人朋友。让他们知道……对,知道就好,就够了。

后来我们搬过一次家,距离绵河远一些了,但走上屋顶还是能看见它,以前离的近,小河看上去像一条裤腰带,现在呢,变成一根面条了,仿佛只要煮的时间久一些,火候猛些,随时就会断。今年暑假回来,父亲意外伤到右脚,严重的时候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那些日子,家里的粮食该倒出来晒晒了,我便和依然健康的母亲跑上跑下,上午把粮食扛上屋顶,摊开,下午再把它们聚成一堆,装袋。金黄色的玉米粒在阳光下愈加金光闪耀,就像我逝去的童年和滂湃的青春。

近日,父亲的脚伤好一些了,勉强能解去绷带。远道而来的小外甥看见葡萄藤上挂着一串串渐紫的葡萄便吵着嚷着要吃。父亲心情极好,不顾母亲和我的劝阻,硬要登上屋顶去摘葡萄。为了父亲的安全,我也跟了上去,而母亲也是在一直看着父亲。终于,一大把葡萄攥在父亲手里,他对着小外甥开怀大笑,而我和母亲则相视而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爸,咱们之前住过的地方,站在屋顶上,风景比这里好多了,您说呢?”

“对,那里视野也好,能看见很远的地方,能看见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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