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安森林第二章-我的涡旋

我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晨，那个我二十岁爱上的男子。电话通了很长时间才被接起，晨的声音透过遥远的距离传过来，他说：“布安，我在打比赛，有事等会儿说。”然后电话那头传来“嘟”的挂断声。可我还没有说一句话。我听得出晨的呼吸很急促，这么热的天气，他一定累坏了。可惜我不在他身边，一个不能够及时给他递一条毛巾的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布安！”

我回头，看见叶果挥着手朝我这里跑来，我于是歪着脑袋站在原地等她，而我迎着阳光的嘴角也稍稍挂起了一点弧度。

叶果是我的室友，也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她么，怎么说好呢，就是那种和我完全不是一个调子的人，至于我们怎么会是好友的原因，我把它归结为两点。第一，我们住在一起，大概日久生情是件真实的事情，想躲也躲不掉；第二，要从我们相见的第一天说起。记得那是学校报到的日子，我照例一个人办完手续，就挤过人群领了宿舍的门牌号准备到宿舍整理衣物。当然，按照故事情节的发展，我遇到了叶果，不，应该是叶果一家人。说起来她的亲友团很是庞大，除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估计算得上亲人的都来了，满满一屋子人，让当时的我好生羡慕。而我到的时候，叶果已经很有气势的指挥着亲友团收拾东西了，“这个放这里，那个，那个，对对，我说的就是它，也放这……”，我站在门口险些被这种气势吓倒，心想，这怎么像来搞装修的？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我还是敲了敲门很有礼貌的问了句：“请问这是414么？”全屋子的人一下子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我，那表情像在说：“门上那么大的牌子，你自己不会看啊！”叶果倒是反应很快，热情似火的跳到我面前“唰”的伸出手：“你好，我是叶果，我们室友啊，以后多多关照！”我当时一手拎一个大箱子，实在回报不了她的热情，于是只淡淡的回了句“哦，借过借过”就自顾自的走到自己的床位去了，而叶果的手，被我生生的晾在空气里。于是，气氛更加凝固。过了好久，我才听到叶果幽幽的说：“有个性，我喜欢。”然后，叶果又开始恢复指挥官的角色，气氛开始缓和。我放下箱子，发现我的临床安静的坐着一个女孩子。她的东西好像还没有整理过，但她看起来却并不着急的样子，头微微偏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她的时候觉得好宁静、好干净，仿佛这个人都要被阳光射透明了一般。女孩儿好像感觉到我在看她，回过头对我浅浅的笑了笑，然后又转头看向窗外。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女孩子叫叶朵，是叶果的亲妹妹。然而她们一个像火一个像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而我的第四个室友始终没有露面，所以，一个大大的四人宿舍只住下了三个人，不免显得有些空落。说多了，言归正传。自从那次冷场之后，叶果就特别的注意我，一有时间就粘着我和她唠家常，就连吃饭逛街乃至去卫生间也要一并拉着我，她说这样能增进友谊，也能顺便给我涨涨人气，而她对如此费神的接近我是这样解释的：“以前总听说有冷美人，却无缘相见，现在一见，果然够冷，和这样冷淡的人做朋友是个挑战，我喜欢挑战，所以，我不会放过你。”相处一段日子后，叶果又说：“布安，我怎么觉得你是个谜啊？我要深深地探索。”而再久一点以后她又说：“布安，其实你就是个软柿子，看着皮儿硬，实际一捏一个坑。你需要我的保护。”那时我们已经相处的很好，她这样说话我们也不会翻脸。前一阵子，我终于知道了她接近我的真正原因，她说：“其实啊，布安，我就是在你那里受挫了接受不了现实，想找个台阶给自己下而已，没想到你这人，嗯，还可以。”我当时捏了捏叶果精致的脸蛋，心疼的说：“其实啊，叶果，我知道啊，我一直给你垫着台阶呢，您老下的可好啊？”叶果听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我，“滚！”

回过神来，叶果正用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说布安啊，你看我看呆啦，我有那么漂亮么？！”我无语的笑笑没有搭理她，这种人啊得瑟惯了，对付她的最好办法就是：晾着她！见我没接话，叶果刚才的温度果然降下来不少，她用手肘戳戳我的肩膀说：“吃了么，我拉了一上午的赞助，腿都跑折了，现在前胸贴后背，饿死了，叫上叶朵，咱们出去吃顿好的吧。”说完挤挤眼，“老子请”。我低下头摸了摸手机屏幕，然后抬起头看看叶果，说：“你们去吧，我不饿，陈晨今天好像有比赛，我想去看看。”叶果惊讶的瞪着我“现在？”我点点头“嗯，现在”。叶果好半天没有说话，我以为她又怎么了，刚想用手推她，却突然听到叶果狠狠的说：“重色轻友！”我赶紧解释说：“没没，就是好久没见了，觉得应该去看看。所以，顺便，就……”叶果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紧张什么呀？不就是想情人了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得，重色轻友就重色轻友吧，谁叫我色的不对你口味呢！喂，布安。”叶果忽然贴近我，这种亲昵的方式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说：“干嘛？”叶果“嘿嘿”笑两声回答道：“带我去。”这次换我惊讶了，“你不吃饭了，不是饿的不行了么，再说，那个，你去干嘛？”叶果又蹭了蹭我的胳膊，那样子像极了一只索食的小猫，她说：“不饿了不饿了，你现在去一定要晚上才回得来，我去正好可以做个伴儿。还有，问一句哈，布安，那个一直在陈晨身边的男孩儿是叫申正秀吧？”我恍然大悟。申正秀本是一个韩国人，但是高三的时候转来我们学校，他的中国话说得特别好，成绩竟然也不错，于是和陈晨考到一所学校并且成为死党。上个月陈晨来我们学校顺便把他也带来了，叶果一见到他就像发春的猫一样两只眼睛直放光，可是却一反常态的话少起来，本来我还觉得很奇怪，但是现在想想终于有些想通了，原来是情不能以啊。我偏过头，看看叶果充满期待的眼睛，忍不住揶揄她，“呦，叶果，我记得你好像说腿都折了吧，挺远的路，你撑得住么？”叶果挑了我身上最嫩的一块肉狠狠的掐了一把，咬牙切齿还面带微笑的说：“我说布安啊，您不用担心，我这不还有手么，走得不行，我还可以爬……”。

我们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叶朵，我问她要不要同去，她笑着摇摇头说还有篇论文没写要去图书馆查资料，我于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答应回来时给她带份好吃的糕点。叶朵总是这样子，柔柔的像一池水，让你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

从我们学校到陈晨的学校需要坐接近两个小时的公交，路程的长度几乎是要从城东走到城西。而叶果大概是真的很累了，一上车就歪在椅子上沉沉的睡去。我也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眼神穿过车窗追随路边的风景。这时的太阳已有些西沉，打在街角的橱窗上的光亮绽放着暖暖的金黄色，很漂亮。我的手又一次摸了摸手机屏幕，没有告诉他此次前行，我的突然出现会不会给他带来惊喜呢？想着他孩童般高兴的样子，我的脸庞禁不住爬满笑容，我甚至觉得，我此时的瞳孔里正在折射着和阳光一样灿烂的光芒。那一刻，我好想推醒叶果让她也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可是我回过头，看见被阳光包裹着的叶果周身散发着温和的光晕，她的眉毛舒展开，眼睛微微闭着，脸上有熟睡的人惯有的红晕，这样安稳睡眠的样子，像一个天使，我实在不忍心去打扰。于是我回过头，戴上耳机听音乐，耳蜗里渐渐溢满流畅的音乐。

到达陈晨的学校的时候，比赛早已结束，我拉着叶果在篮球场上抓了个熟人打听陈晨的去向（外带申正秀），得知他去冲澡后，我又拉着叶果奔赴澡堂。走路的时候，叶果突然问我：“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人说话的表情很奇怪？”我笑笑，“哪里奇怪了？”“不知道，就是感觉。”我瞥了她一眼说道：“这位小姐，你那不叫感觉，叫错觉。”叶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竟然好脾气的没有反驳，我想她大概真的很累了。

学校的洗澡堂离篮球场很近，没走几步就到了。陈晨好像还没有出来，我就和叶果坐在门口的石阶上边聊天边等陈晨。来的路上，我还顺便买了瓶每日C拿在手里，准备在陈晨出来的时候体贴的送上。为此，叶果嘲笑了我半天，说我像个刚出嫁的小媳妇，我不否认。说笑间，我看了看对面树下站着的女孩子，她上身穿一件贴身的天蓝T恤，下身一条纯白色网球裙，手里也握着瓶每日C，大眼看去还有点像叶朵，瘦瘦弱弱很是惹人怜爱的样子，不过她没有叶朵身上的那种水气，所以总觉得她缺少点灵性。正想着，叶果扯了扯我下面的衣角示意我陈晨出来了。我站起身子，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陈晨就从我的身边一阵风一样的走了过去，他竟然没有看见我！我好笑的看看叶果刚想说“陈晨这个眼大漏神的！”，结果发现叶果的脸色特别难看，我于是顺着她的目光继续看陈晨。就那么一瞬间，我觉的我的心脏忽的沉了下去，身体摇摇摆摆好像失去了平衡一样，我想我是不是没有吃午饭饿的眼花了，要不然，我怎么看见陈晨穿了一件和那个女孩子一样款式的T恤，呵呵，怎么像情侣衫啊？

叶果从后面扶住我，我挪了挪身子甩掉叶果的手。

陈晨小跑到女孩子的面前接过饮料，轻轻的在女孩子脸上印了一个吻，然后拉起她的手朝食堂走去。5：09，我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手机键盘里；5：10，我的嘴唇被我用牙齿咬破了，新鲜的血液一下子溢进嘴里，有一股腥甜的味道；5：11，叶果的眼泪砸在我的肩膀上，她用手来拉我，她一遍遍叫“布安，布安……”；5：12，傍晚的阳光斜穿过路边的梧桐打在陈晨和那个女孩子的肩上，金灿灿的，那一刻我竟然觉得，他们走在一起的样子，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