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生命
生命,对每个人来说,何其重,又何其渺小。就像寡义词穷的笔缄,如何能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就像模糊不清的掌纹,又怎样在沉默的脉络中让其意义非凡。
生命就像清晨透过微凉的薄雾,瞭望旭日而升又喷薄欲出的一轮朝阳;生命就像被午后商场环绕的棱镜,向四周散开耀眼夺目的一束束光;生命就像雨夜赶路人的车迹,湿漉漉向前轧轹的一片土地。不管清晨、午后,还是夜半三更,生命从来都不黑暗,不寒冷。生命到处是希望,到处是光;哪怕泥泞的路口,也到处闪烁着大地给予的温暖。
不同的生命,有不同的注解。而我的生命,不只一介草民,就像不只有形体的艺术,还有活着的滚烫的心。
如有人问我,生命的份量,价值几何——无法用掌心触摸,更无法用笔尖去丈量。在历史的长河里,歌颂是对生命表达的慰藉,诉说是对生命灵柩的寄托。我们尝试着站在生命的高度,哪怕在只看的见光的棱角,用尽所有力气唱衰岁月,花尽所有心思互诉衷肠,但我们终也无法到达生命那浩瀚邈远的尺度。我们不能解开生命的奥秘,就像生命从未在宇宙存在一样。纯碎的物理距离无法超越,也无法诠释出生命的形态,因为自然的生命是无辜的,生命就是命,与生俱来的命。而我所能做的,就是敬畏生命,敬畏生命的那个“无量”。
无量,出自道家,无量光,无量寿,无量福;后来也有佛教的无量寿经之说。尽管两者对“无量”的解释和称谓有所不同,道教之于生命,在于“今生”,佛教之于“来世”;道法自然,形神并养。佛曰:觉也。涅槃重生,方能轮回。但对生命的真谛于道教、佛教都彼此尊重,彼此信仰——无量寿福,身量无边。
而生命的真谛,在于敬畏。敬也,服也。敬,而生虔诚心;畏,而生戒惕心。
敬畏生命,如同敬畏刚从挤带里挣脱出的婴儿;敬畏生命,就像敬畏手术台上重获新生的患者;敬畏生命,宛若敬畏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囚犯。敬畏生命,没有身份重叠,没有高低贵贱,没有生前荣誉,没有死后差别。一个婴儿,一个患者,一个犯人;抑或一个将军,一个学者,一个艺人。敬畏生命,就是敬畏生前生后的尊严。哦,除了尊严,还要祈祷。就像祈祷婴儿,祈祷患者,祈祷犯人一样的祈祷将军,祈祷学者,祈祷艺人。敬畏生命,无需议论争辩,无需标榜留名——于爱戴它的观众,保守住虔诚的心。
生命如笔,用心灵写下的缄默,去镌刻生活,敬畏生活;生命如掌,厚实的纹路,清晰的脉络,却错落有致,无畏平凡;生命亦如水,涓涓细流,轻重缓急,冷暖自知。生命之其重,之其轻,在于感知,感知光和热,感知希望和温暖,感知命之苦乐,感知敬畏豁达。平凡是命,冷暖也是命;高贵是命,低沉也是命。生命是有血有肉的艺术,唯有敬畏它,才显得别有意义。
对于大部分人说,对生命的注解何其难,但敬畏生命看似又何其简单。毕恭毕敬,虔诚坦然。而此刻,心有敬仰,浅酌一句——敬畏是条地平线,在看的见日出的地方,用心可以触摸到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