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八）

八

李铭叫人把茵的尸体打捞上来，检查完伤口后，李铭神情严肃的站起来对我们说：“是被锐器刺破血管,大量流血致死。”这时，桐蔓从颜树身后走出来，满脸是泪，但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白布单，她蹲下来，细心地盖在茵的尸体上。我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可是她站起来擦了擦眼泪，脸上又表现出一种坚毅的表情，然后静默着退回颜树的身后。李铭又看了看茵的尸体，叹了口气，说：“大家先回去吧，因为事有蹊跷，在在下没有查清真相前，请大家务必配合一下，不要离开此地。”

“李捕头的意思莫非是要在这里长住？”叶秋上前一步，有些不满的说。

李铭作揖道：“确实要继续打扰姑娘了。” 叶秋还要说话，被我上前制止。

我说：“事情是在我这里出的，小女理应付一些责任，李捕头尽管放心住下，待查出真凶后再走不迟。只是此地偏僻，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万望海涵。”

这时候，凤娘在九爷身后轻笑一声，扭头向宅子方向走去。九爷略皱皱眉头也转身离开。见九爷已走，洛神、慕君等一干人便都渐渐散回宅子。只剩下李明他们依然守着茵的尸体，神色哀伤。再加上他们身后一池暗红的池水和萧瑟的吹着的秋风，看起来甚是一幅凄凉的画面。这种死亡的忧伤又一次感染我，我顿觉全身冰凉，拉着叶秋就要往回走。可是叶秋顽固的站在尸体的对面不肯动，我看她的嘴角化开一抹令人恐惧的笑容，这使我更加的寒冷。过了一会儿，叶秋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罗裳，好戏就要上演了……”

傍晚时分，从李铭的房间里传出争吵的声音，我循声还没走的门口，就见季克翔愤怒的从房间里冲出来，他手里拿着出鞘的剑，脸上青筋暴起。李明随后从房里跟出来喝住季克翔：“站住！去哪里？不要忘记你是一个捕快，你最需要的是冷静思考，而不是感情用事！”

听见李铭的话，季克翔背对着李铭停下来，他压抑着声音说：“头，你可以只当茵是你的一个手下，但我不能，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我不能眼见他枉死！”

“我的意思不是要茵枉死，但我们身为捕快，就要有捕快的规矩，在没有证据前多有力的猜想都不能被当做现实。”

“可是事情已经很明白了，还需要什么证据？”季克翔不肯回头。这时，颜树从房间里缓缓走出来，他走到季克翔的身后，用力的握了握他的肩膀，然后轻声说：“你说的没错，茵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不会让他枉死，可是现在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先听头的，回去从长计议。”不知道为什么，尽管颜树背对着我，但我依然可以感觉到他脸上那种悲怆而执着的神色。他的话很普通可是说话的语气却有种让人不由得信服的能力。季克翔背对我们沉默了一会儿，虽然最终也没答应回去从长计议，但当他握着那把出鞘的剑缓慢的往自己房间走时，我已经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刚刚来自他身上的那种杀气已经像正午的浓雾一样渐渐淡去。

我不由得和李铭颜树一起松了一口气，可当季克翔推开自己的房门时，凤娘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来：“哟，哥俩吵架了？”我追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看见凤娘半倚着庭柱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的头发松散的挽成发髻，有一两缕头发垂在圆润的肩膀上面，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这个半老徐娘晕红的双颊好似傍晚飞过青山的两片红霞，熏得旁人忍不住想去品一品这种别样的风韵。可是当季克翔听到凤娘挑衅的声音时，却突然像小火星遇风复燃一样，一下子燃烧起来。他转过身暴跳着越过栅栏，三步两步走到凤娘身边，大声吼道：“为什么杀茵，什么深仇大恨你一定要用人命来抵啊？”凤娘轻蔑的抬头看看季克翔，又斜睨了李铭，然后鄙夷的说：“我说李捕头，难道你带的人都是莽夫么？还要敢问季大爷，你凭什么说我就是凶手？”

“你他妈的少在这里装蒜，茵身上哪到伤口不是证据，谁不知道你凤娘啊，金钗底下出怨魂，你敢不敢把你头上那玩意拿下来让我也见识见识，看看我兄弟怎么就败给你了。”季克翔越说越激动，眼看就要把手里的剑刺进凤娘的喉咙了，凤娘醉意未醒的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躲闪的意思，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扇子凭空飞出，一下子就击飞了季克翔的剑。这时，九爷从楼上走下来，缓慢的步伐走出了王者的味道。我不禁暗暗有些敬佩，也有些莫名其妙的好笑。

待到九爷走到凤娘身边，正了正衣襟坐下来，开始说：“我的人做错事自然有我惩罚，还轮不到别人动手。有证据拿证据，没证据就休怪我九爷不客气了。”

“屁话！”说话的人是季克翔。这样的话显然激怒了九爷，见他一个起身就扣住了季克翔的喉咙，“你再说一遍！”季克翔因为呼吸困难面已露难色，李铭走到九爷面前，抱拳道：“小的手下年轻无知，还请九爷赏我一个面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马。”颜树也上前道：“请手下留情。”九爷这才放开手。 季克翔依然很不服气，可是却不敢再上前多嘴。桐蔓从房间里走出来，有气无力的说：“季大哥，算了。”颜树回过头来，我从他眼睛里看到白衣玲落的我，他有些吃惊，但随即换了淡定的神色冲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