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十一）

当我们赶到季克翔的房间时，李铭正紧紧抱着季克翔的头抑制他的抽搐。可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季克翔就一命呜呼了。他在死前用怨愤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李铭，死不瞑目。李铭哀伤的用手覆盖了他的眼睛，呜咽着说：“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你们白死。”桐蔓看见季克翔断气，神情恍惚的跌坐在椅子上，脸上再无了先前那种镇定。颜树走过去抚她的肩，可是自己的胸口也是一起一伏，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种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死去的悲痛，何况短短几日，已是两条人命。但是……

我转过头看叶秋，没想到她也一脸疑惑的看向我。她凑到我耳边轻声对我说：“我确定大夫给他包扎完伤口后他已经没有事了，我亲自来看过。”我凝视叶秋的眼睛，半晌，轻轻的点点头。

李铭放下季克翔，红着眼睛大步向门外走去，颜树看着李铭的背影，眼睛通红。桐蔓忽然从椅子上弹起来，满脸愤恨的跟着李铭向外走，我看颜树微愣了愣，也走了出去。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杀气腾腾，像一头头被惹怒了正准备要反扑的野兽。我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便使了眼色给叶秋，自己紧随在他们后面。叶秋没有跟出来。

九爷泰然自若的坐着，轻摇折扇。慕君和朝无常站在两侧，洛神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规矩的站在九爷一边。季克翔的死使双方的矛盾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显然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李铭面对九爷站在屋子中间，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九爷也不说话，只等李铭自己发作。过了一会儿，李铭气急反倒平静下来，他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抽搐着嘴角说：“我手下死了两个人。”九爷也抽嘴角，“那又怎样？”

“茵的死我没有办法，但季克翔是被刀杀的。”

九爷眯起眼睛神色微有变化，“那又怎样？”

李铭道：“杀人偿命。”

九爷忽然大笑起来，然后指着门口的方向高声说：“我就是把他交给你，你敢杀么？”我顺着九爷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刀一脸煞气的立于门口。李铭皱着眉头不说话了。刀大步踏进来发出粗鲁的呼气声，“这么容易就死了？真不禁打。”这时桐蔓咬着牙拦在刀的面前，“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历，但是杀人偿命这是国家定的法例。我能做的就是带你回去伏法，或者，就地杀了你。”桐蔓的话掷地有声，我不禁心生钦佩之情。九爷饶有兴趣的看着桐蔓，“小姑娘倒是女中豪杰。”桐蔓没有理九爷的话，伸手就要去扭刀的手。刀不屑的打掉桐蔓的手，“不要以为我不打女人。”这时的桐蔓显然已经满腔怒火，心里又气又恨，二话不说出手便打。刀也不退让。李铭咬着牙不知道在想什么，颜树眼看桐蔓要落下风，欲上前相助，然而被朝无常拦下。一时间，小小的房间又一次变成了打斗场。叶秋从后面拉了拉我的水袖，我回头，看见她十分肯定的眼神。转过头时就见李铭忽的飞身扑向九爷，九爷正在全身心欣赏眼下的格斗，待发现时李铭的剑已离自己很近，但他却不慌，也不躲闪。然而只听李铭一声惨叫便猛的向一边歪去，手里的剑应声落地。桐蔓和颜树闻声撇下对手，慌忙上前扶起李铭向远离九爷的地方退去。李铭双手紧紧捂着胸口，一口黑血“哇”的一下吐出来。我但见几根银针隐现在他的胸口。而朝无常和刀咄咄逼人还欲乘胜追击，一步步向他们走来。桐蔓面露悔色，势单力薄实在不该冒然交手。我看他们处境危险，上前一步道：“事有蹊跷，季克翔的死并不是因为刀伤，各位不如查清楚再做纠缠也不迟。”九爷望向我，缓慢的从坐的位置起身向我走来，他走到我身边，目光深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觉得他的脸上有那么一丝慈爱的神色，他看着我说：“裳儿，你都这么大了啊。”我的身子猛然晃了晃，一种恐惧慢条斯理的席卷我的全身------他竟然认得我，我忽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处在安全中，眼前这个人的气息，既陌生又熟悉。

我还在一片迷茫中神志恍惚，洛神瞬息万变的神色落入我的眼帘。叶秋不安的拉我回身边，轻声唤我：“罗裳……”刀却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转对九爷说：“爷，孟染和凤娘不见了。”九爷神色一凛，转身面对刀，厉声道：“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