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当努力

生者当努力

------写在祖父四周年祭日

孤叶飘零，又一个秋日将要结束。祖父的祭日也来临了。

沐浴着午后暖暖的阳光，来到东坡松柏茂密的墓园，站立在祖父荒草凄凄的墓前，往事涌上心头，让我无限感慨。

祖父的一生没有过惊天动地的辉煌，他如同一把黄土朴实平凡，默默劳作，抚养着一群儿女，努力为他们筑造着幸福而简陋的家。一个在泥土里滚爬了一辈子的庄稼汉，他是不会想到过多的奢望的。

童年的记忆是纯真深刻的，人一生有好多往事可以如过眼云烟，但孩提时代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永不磨灭，深深雕刻在脑海最敏感的地方，随时可以回顾享受。

在我的记忆里，无数个夜晚，闪闪烁烁的煤油灯下，坐在祖父的热炕头，听他讲述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当然，懵懵懂懂的我就是在这些好似天方夜谭的故事讲述中，嘴角挂着憨憨的笑意睡去。

儿时，我的家境贫寒，七口人的日子仅靠父母在生产队上工维持。祖母常年拖着病痛折磨的身体，拉扯照顾我们兄妹的责任自然归属祖父了。这样，祖孙老小的天伦生活日复一日地伴随着我的成长。

父母长年累月地挣工分，到了年底结算，除了勉强保障一家人的温饱，再也难得结余几块钱来另外使用。祖父看在眼里，心里不免着急，不顾父母的反对，竭力要出工。那一次，祖父在队里的麦草垛边与人拉铡切草，将一岁大点的我放在一边的树荫下独自玩，半天功夫，毒辣辣的日头晒得我周身通红通红。看着我的可怜样，祖父痛心不已，自责了好长日子。从那以后，祖父不再出工，一心看护我了，直到我8岁进了学校。

记得那时上学，上晚自习的时候多。昏暗的油灯下，祖父叼着烟锅，劈着柴禾或者编织筐子，经常等我放学回来。估计的时间稍有过点，他就催促父母出去找寻，生怕我有个闪失。直道我跑动的脚步声响在黑暗的院子，冲进门喊一声爷爷，他才笑呵呵地抖动着长长的花白胡须，摸着我的脑袋说声：乖娃回来了！

那时我的学习成绩总是在班级数一数二，经常捧回一张张奖状，全家高兴，祖父更是眉开眼笑，连夸我一定会有出息。祖父目不识丁，可他常会说些诸如在学堂要听先生的话，先生如父，学业有成可以光宗耀祖的话来。祖父的教诲之语虽然简洁朴实，但其中的道理我可以领悟一些。一直到中学毕业，我的成绩都让祖父欣慰，告诫父母要好好供养我。

高考应届落榜，我萎靡了好些日子，祖父得知后，仍是劝慰：不怕，接着读。他还让父母送我去复读。一年后，严峻的现实击垮了我读书梦，在一个星稀月明的夜晚，我在班主任苦口婆心的劝说终无望的唏嘘声中，放弃了高中的学业，泪眼婆娑地走上田间地头，成为父母的一名帮手。那时，祖父已经逝去一周年。

家乡分田到户后，经过努力，家里的日子逐渐好转，拆了旧土屋，新盖了两间砖墙楼板封顶的平房，祖父皱了一辈子的眉头有些舒展，他也似乎看到了儿孙们的出头之日。在楼梯尚未修好的时候，祖父就唤我扶他上去，想站在房顶看看。考虑到他的安全，我当然没有做到，只是让他等些日子修好了楼梯，一定扶他登高望远。谁知几天后祖父就大病一场撒手离世，竟成了他弥留之际的一件憾事。临终前，祖父气喘嘘嘘地告诉父母：把孩子抚养成人! 祖父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看着我嘴角挂着笑，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会有出息的。我明白祖父的话，我家祖上三代都是一脉单传，看尽了世俗的眉高眼低，受尽了弱肉强食的苦，到了我这一辈，兄弟两相互有了帮手。祖辈们宁愿吃苦受罪，也不愿累了我们。

安葬祖父那天，连日来的悲怆过度。哭的我嗓子失音。父亲劝我说，八十多岁的人了，劳累了一生，寿数到了。今后就看你们兄弟了。

逝者长已也，生者当努力，在走上社会的三年间，我常铭记祖辈的教诲，时常自我勉励，催促奋进，渴望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有所作为，以慰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