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之西行

原本是打算在暑假打工，赚点小钱，好去支付自己去的路上的花销，却总是没狠下心来，如此也没有出去找事做，在家里又闲置了个月。起初，觉的没钱，但又日夜念着，很是纠结。临近开学，室友急了，我也急了，二十六号的时候，赶着汽车，一径从家来到了长沙。当晚，便和东子坐了火车，去了吉首。

到了吉首，因为另一个同学在永顺，还得坐四个多小时的客车。到了永顺县时，已是下午了。我们一直没休息，走下车，看着人潮涌动的街道，两边林立的房屋，只能说，比我们县大些，再者，就是背上的小背篓了。很热，不久找到了那位同学，寒暄了两句，说的是普通话，不知为何，在此时，感觉却是怪怪的。

还得做一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同学家里，又得挤上车。车上满满的，我被堵在车的后座上，开了窗，还是很热。车开了，沿着四五米长的水泥公路，袭来一阵阵的清风。路边的山极高，没有见过山的人，没准会大为惊讶。永州也在丘陵地带，我因而也见惯不怪。只是这里的丧葬习俗，却大为迥异。坟落的很乱，有些还在田埂旁，碑造的也很是古怪，碑头看上去，一张发了怒的脸似得。笔直的山上，一阶阶梯下去的田，直到了山脚，惊的我差点把头都伸到车窗外去了。

这里不穷，直觉感到。一座座的小洋楼下，偶尔看到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老人，倚在门口缝补。

在同学家住了几天，每晚，便到河里洗澡，河水清且浅。不见源头，也不见下游。坐在滩上，映在水里的山和云，揉碎在水纹里。如此的空灵，湘西在我心中，不似曾今的神密，而是圣洁般的清纯。原来传闻都是假的，直到我去了才知道。

九月二日，慕名直奔芙蓉镇。坐车时，我问售票员去芙蓉镇多少钱，售票员夹着湘西口音的普通话说“王村啊，15”。其实，他们还是习惯叫它“王村”啊。

下了车，我们从新镇坐车到古镇。五里青石板路，如今真的在我脚下。迈下去时，却是不知不觉。很长的一段路，不宽。中午的人很少，两边尽是商铺，不想当年的热闹，却总是个“楚蜀通津”的样子。见着个牌坊，也没管上面写的什么，貌似古老的很多年，急忙给自己拍了一张，没想到是块贞洁牌坊，还是拍电视时建的。在家小博物馆里，终于看到了“溪州铜柱”。原本以为是根很大的圆形柱子，没想到竟是根多边形的，也没多大。上面的阴文，大概认得几个。不是不清晰，是不认识。馆里还挂着旧时穿的衣物，蓝色花纹镶着边，用的是针绣的，细致的图案，撒落在一整套黑色的衣服上，如看夜空里的星一样。

酉水边，有一座小城。黑的木色，雕着不同图案的屋檐，在上面远望，酉水静似了湖水。土司王行宫，依着瀑布建着。在这山灵水秀的地方，古人是如何的会选着生活啊。行宫里娇小的闺房，威仪的中堂，刻画的如此美丽的建筑轮廓。古朴的装饰，掉着坠的布帐，何时风满楼，裹着一窗的古气，掀开雨的帘子，吹到酉水上的舟子里去。

当晚，经吉首转车，到了凤凰。天黑了，到的时候，很急切。坐公交到了县政府大门，走了没多远，就到了古城。这不是穿越时空，新旧的差异，仿佛是季节的更换。进口立着一面墙，书着“凤凰城”，左边小字写着朱镕基。灯火通明，人很多，我们没有闲逛，找了家临江的宾馆住下。洗完澡，十点了，累了一天，仍不忍睡，坐在阳台上，欣赏夜光里的沱江。此时江上没有船，风吹动着水面的波光。临岸的万名塔和天后宫，被身上的灯光照的透明。留在水里的影子，颤抖着柔美的曲线。这就是沱江了？我眼前的，竟是一片夜色。我伏在栏杆上，极力的去寻找凤凰。凤凰真的像水一样，欸乃的声音，随着水逝去了。我如今来到这里，以后我还会来这里。此时来时，似夜的静谧，怀着教徒的信仰，将身体沉在这里便又是如何。

清晨起来，江上弥漫着雾，看的却很清晰。有一点点寒，过了一座木桥，来到河对岸，站在护堤上，对面是南华山，山脚是房子，岸边的ktv，也没了昨晚的音韵，如此睡下了。此刻，人少了。吃了早餐，看见河里开来一只只游船，篙子撑着，行一个来回，游人在船上唱刘三姐的歌。我们没去，而是去了另一个重要的地方。

走了几里路，到了听涛山。上了山，渐儿看到一块碑，黄永玉的字“一个战士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再上面，便就是沈从文先生的墓了。

看到先生的碑，是一块不整齐的石头，正面写着“照我思索，可以了解‘我’；照我思索，可以认识‘人’。碑下面摆着很多燃尽了的烟头，准是哪个供的。旁边有一棵树，枝叶上挂着很多东西，也是他们凭吊时留的吧。我没什么留的，多的也就是时间。便就近坐了下来。最初知道先生，是在读了边城之后。一直不知道茶垌的样子。临河修的吊脚楼，就如同衣服上的花边。民性的淳朴，也是从先生书上看得的。不见其人，而见其墓。和梁起超希望儿子留下的作品，竟是自己的墓，多少有点伤感的失望吧。

此处的听涛山，如何听的见涛声？先生在此处，是否会孤单呢？先生其实已经是凤凰了，我才发现。他的气味来的是沱江的水里。流去的是他的肉体，灵魂原来就是我早晨看到的雾。敬畏先生，敬畏凤凰。

凤凰是才子，有着水样的性格，清秀的和云一样，胸中是蓝色的天。弯曲的屋角，雪白的羊头骨，纯真的野性。

之后，到了北城，虹桥。红砂色的石砖，砌成长长的走廊。上面留着死了不久的草，没草的地方，晒着火红色的小辣椒。城下很多小铺子，大铺子，零售铺子，卖的大多是绣织品和银器。还有买酒的，酒很甜，董酒的人说酒不正。

走之前，又到沱江边坐了会，中午仍是热，有些人在岸边写生。回头望去住的宾馆，一排排的，凉着白色床单。还到图书馆看了下，对面就是北城。先生提的字，先生的照片挂在墙上，眼睛上被戳了两个小洞，孩子真调皮。广场那个凤凰，总觉的弄的不好看。但黄老先生的脾气，我还是蛮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