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阳(六)

【仇仁伽】10月28日13:13，我收到朱妍的讯息，“7点钟足球场见。”说实话，看到这条有些暧昧的信息时，我手抖得差点把手机掉到水泥地面上。看到了吧，我就是这么的没种。也不怪陈达他们总嫌我太娘们，连我自己都不敢否认。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又或者只是兴奋的有些激动呢，谁知道。6点钟，我来到足球场，比约好的时间提前整整一小时。深秋的夜幕总是落得很早，黑压压的把整个足球场包裹的密不透风。所谓足球场，不过是一块相对平整的土地，风轻轻一吹，就能卷起一阵风沙，那些沙子打在脸上特别的疼，就像被一个巫婆畸形又粗糙的手掴了一巴掌一样。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非常庆幸自己没有生活在那种漫天黄沙满面尘土的城市里，这个小城虽然也很变态，但相比之下，脾气秉性还是温和了许多的。学校最近为了节省开支，连路灯都不肯点了，我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摸到一个避风的石阶在上面坐下来。秋天，冷冰冰的空气使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异常凉薄，大多数人选择躲在温暖的巢里，只有少数的行人畏手畏脚的穿梭在秋风里。这些人中就包括了溪阳。她从我的身边走过，借着月色，我认出她走路的姿势。她好像剪了短发，走到风口的时候，那些头发疯狂的向外翻飞。溪阳这个丫头，真弄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天变冷了反而把头发剪了，再说那么长的头发，我觉得剪了真的挺可惜。正想着，朱妍坐到了我身边。6:20，比约好的时间提前四十分钟。来得真早。朱妍笑。你也挺早的。我也笑。说完我们就各自沉默了。风声在我们的耳边一遍一遍的彻响，许多被秋雨打出锈色的梧桐叶子在我们的背后疯狂的掉落。我和朱妍，就像两个固定在画里的人物一样，安静的坐在一起，很久很久不愿打破这份宁静。朱妍从来没有和我坐的这么近，即使以前也在一起聊过天，也都是一直保持着规规矩矩的距离。而现在她的身体贴着我，我能清楚地从秋夜的凉意里辨别出来自她身上的热度---很温暖，很柔软。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我欣赏到不行的女人，此刻在想些什么？忽然，朱妍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双手轻轻的环住我的一只胳膊。很自然，很大方，就像大部分情侣做的那样。可是我却表现的过于僵硬，因为太突然了，她的这一系列亲昵简直就是在我的世界里引爆了一颗炸雷，虽然接到短信的时候，我已经把类似的场面通通意淫了一遍，但是想象力永远不会有现实那么新鲜和生动，当梦想成真的时候，我傻眼了。于是我强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故作淡定的问，怎么了？朱妍笑得很欢快，用手温柔的一下一下抚摸我的胸口，然后说，放松，放松。说实话，我可不觉得这样子叫安慰或者是抚慰，在此情此景下，我实在不能不难为情的认为这是一种挑逗，或者是撩拨。我承认，我思想龌龊。所以我已经羞得面红耳赤了，好在夜色够浓，我躲过一劫。朱妍又说，仇仁伽，你喜欢我对不对？投怀送抱，主动挑逗，刻意诱导……我的小小心脏啊，连环受击，这个妖精，我说，对！其实我心里想，马上就成了，月老这个老糊涂还算明白点事儿，我甚至还在心里兴高采烈的咒骂那些曾经阻碍我发展爱情的莫名其妙的道理。朱妍又笑了，可是不同与先前，温和的，很有尺度的，我觉得有点悲凉的笑了。她说你怎么不早说，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仿佛有根很细很软的神经被她用力的捏了一下，所有的兴奋即刻就烟消云散了，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朱妍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温柔的抱着我。她说仇仁伽，我要走了，去远一点的地方。又一个炸雷，我慌张的说，去哪里，我陪你去。这一刻我的娘们气质又一次找到了表现的机会，因为我的声音颤抖着暴露了我心里那些可怜的慌乱。不用了，朱妍放开我的胳膊站起来，站在风里徒劳的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她变了，准确的说是我觉得她变了，从刚才温柔似水的有些模糊的画中人，顷刻变成清晰突兀规范的像雕塑的人物，她用一种平静的近乎冷酷的语气对我说，太久了，仇仁伽，你已经失去这种资格了。然后，她潇洒的转身离去。我想我大概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坐在萧索的风里一直目送朱妍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她走的真好看，就算那么那么的决绝我依然觉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