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一）

一.

认识小慕的时候我在网吧，

那时她是那样不桀的一个女子，怀里趴着一只黑色的有着张娃娃脸的小狗。用两只修长的手指夹着颗红山茶，映着涂满朱红色的指尖，轻盈地吐出烟圈的样子苍白而美妙。她穿蜡染的棉布长裙，冗长的赤红色在埃及蓝的底色上诡异地流淌了一路，裙子长得遮住了半个小腿，偶然略一下耳后的发髻，繁密的长发便铺天盖地的流泻下来。

那一刻，只觉大片穿堂的风呼啸而过。

我半眯起眼看她拢在艳阳下沉默清凉的阴影，纤长的毫无修饰过的睫毛淡淡地在她的颧骨上投射下浅灰的颜色。唇角不由流露出安静的笑，那个有着海藻般浓密乌青发丝的女子，我想，还真是个尤物呢。

大概是察觉到陌生人的目光的目光，她微微侧过头来看我。不存在任何表情，她目光清冷。我吞吐着有些局促。

我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

我颇有些可笑的尴尬，半晌才讪讪地开口。

呃。

我伸手揉揉自己的短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手指无意触及到薯片的袋子，便莫名其妙的双手递了过去。

呃。我微微顿了一下。那个，你吃不吃薯片？

天都看得出来我在努力地没话找话！

美女似乎稍稍愣了一小下，继而咯咯地笑了起来。清脆而爽朗的笑声在八月弥漫开来，细碎而清澈。 她眼里的不悦一扫而光，眼神明亮得如同其潜藏的火种。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她伸手抚了抚我的头，浅笑。

她说，我叫小慕。

小小的小，倾慕的慕。

我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然后笑了，空气中弥漫有香烟颓靡的味道。

你叫小慕？我眨眨眼有些不确信。

我也叫小牧，小小的小，牧野的牧。

我微笑着说。然后的某一瞬间她流露出了一丝的惊讶，随即又被她掩饰得很好。她有些突兀地伸出手来握我的手，温热的掌心却有着冰凉的十指。

你好，小牧。

她淡淡地说，抽出手来略霸道地替我关掉电脑。

跟我走。

她说。

我顺从地起身，却并不问她何去何从。我是这样一个做事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人，和几乎相同的另一个人走在一起，同自己单独一人又会有什么分别？

她拉着我走出网吧的时候，缱绻的阳光刚巧从树梢轻盈地流泻下来，映射在我俩的身上的时候，似是可以驱逐我所有的潮湿与阴晦。

慕自始至终都紧紧攥着我的手不肯放开，手心的汗温热而湿润。

于是那一天我记住了来到上海以来的第一个朋友，她叫慕，也是我这后十五年来唯一一个朋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