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树繁华 不过一地落寞
一
静静地站在槐花树下，满树的槐花簌簌地往下掉，落得我满身满身，甜蜜又清爽
就这么望着你，远远地••••••满心满眼里都只有你，只容得下一个你，再无他物，再无他人
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回头，因为现在的你只看得见她，那个从你双眸中我就知晓有多娇美地女子
可我依旧痴痴的奢望着你能回头看看我，也许你也会望穿我双眸中的眷恋，也许你也能读懂我三千青丝间的缠绕
可你没有，没有
说好了的，你说过的，年年陪我看槐花雨的，此刻，我就站在槐树下，可我知道，我再也等不到你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身旁地那个人不再是那个叫伊子凉的女子；是从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她住进了你的心里，我的爱无家可归
风轻轻扬起我的长发，望着你们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知是青丝遮挡住了视线，还是泪水打湿了双眸
我仰起脸，凄然而笑。槐花间斑驳的阳光在我的双颊投影，我听见泪珠儿和槐花同时坠地的声音，竟像万千座楼宇倒塌般，震得我肝胆俱裂
时至此刻，我还清晰地记得当年你许诺槐花开时定陪子凉赏槐花雨时的光景，小小地模样，郑重地表情，都是我喜欢样子
时光太瘦，指缝太宽，时光荏苒中五月一个又一个的溜走，槐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
笑声里的槐花雨落得妥帖，让我不只一次地以为你我的岁月会永远的这般静好
我以为，我一直以为，这满树满树的槐花都是为了我子凉而开得
从来不曾想过你会陪另外一个女子看槐花雨，也不曾知道原来槐花也会落得这般落寞
槐花依旧簌簌往下落，兀自美丽，却朵朵落在子凉的心尖，这般，生疼，生疼••••••
二
躺在纱帐内，任凭自己在子夜流放
我能感觉得到，黑暗在整个屋子里流动，轻轻地从我肌肤上滑过，然后渐渐裹住我
是屋内的黑暗在溢出，还是屋外的黑暗在侵入
我想，是后者吧！不然，为何我的窒息感渐浓
这样的夜晚，适合回忆
还记得三年前，你拉着我的手站在长安城门口时的情景，那年子凉十五岁
那是我初次入长安，未进长安城，便尽领长安城的繁华了，就连风里都仿佛透着长安城特有的繁华
我收回目光，看向你，你望着前方的长安，笑容直达眼底
这是第二次子凉见你笑得这样暖，你的笑，从来都那般浅，那般冷
第一次，是你我在月牙泉边。
我用脚拨水，荡碎了水里的那弯月和无数星。你说，一弯清泉，涟漪萦回，碧如翡翠，泉在流沙中，干旱不枯竭，风吹沙不落，这月牙泉是沙漠最美的眼。我望着你微微而笑，你转过头，含笑望着我的眼说，子凉，你的眼是世间最干净的泉，不要让她落了灰尘，好吗？我望着你满眼的温暖，重重的点头。
这一刻，我知道，不远千里随你来长安，是值得的，就为你这久违的笑
我以为，踏入这长安城后，便能经常看见你这般笑了，这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后来，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可我却也无能为力改变什么，不是不想，是不能，有心无力的那种不能
初入长安城的新奇感还未消褪，却发现你变了，才发现原来你还有这般模样的时候，又或许，这般模样才是你最原本、最真实的样子，只是，子凉以前从不曾发现
你开始周旋于各色人之间，仿佛永不知疲倦
我无法了解你的忙忙碌碌，亦无法理解，在草原上的日子恬淡而闲适，可你却非要来长安，你心心念念的长安
可我疼惜你满脸的疲惫，我知道的，你一定也不喜欢长安带给你的生活，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不只一次问过你，草原的天比这儿蓝，草原的地比这儿软，草原的歌声比这儿欢快，为何你一定要选择这儿
你总是沉默很久很久，答案一成不变：这儿的天更高，这儿的地更广，这儿的歌声更悠扬
以前，我不懂你的答案，现在，我懂了：原来，你不喜欢快乐，你喜欢挣扎在痛苦和快乐之间
越发的怀念在草原上的日子了。
那时候的子凉爱哭，你总是把我抱上树，你说，子凉，你看，草原上所有的美都看着你呢，可你哭的样子真丑。
那时候的子凉总是惹事，你每次都替我担着，我躲在角落偷偷看你，满眼里都是你对我佯装坚强的表情。
那时候的子凉玩什么都玩不过伙伴，可总能轻易地赢你，你总是说，子凉，下次我肯定赢你。可我知道，这个下次，永不会来，你不舍得的。
那时候的子凉最不爱学习，你总说，子凉，这个什么意思那个又作何解？你说，子凉，你肯定知道，你就告诉我吧！后来，子凉就真的都知道了。
那时候，那时候••••••
我知道，那些个那时候，从踏进长安城的那一刻起，就被那道厚重的城门紧紧地关在塞外了。
三
页页信纸，飘落在地。
不是说家书值万钱吗？可是啊，我宁愿不曾收到这封信，血淋淋的信上，字字狰狞。
娘亲走了！
三年间，我曾无数次想要回草原看看娘亲，可却也只是想想而已。
自私如我，自私如我！
我飞奔着去找你，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隔着老远，我就听见了你们的说笑声，那么悦耳的声音在我听来却格外的刺耳。
一声一声，瓦解我的勇气。
我终是转身跑开了，留下身后一地笑声。
我没有哭，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你和娘亲是我仅有的情感牵绊。现在，你的身边已有了她，而娘亲又走了。那我呢，你们要我怎么办？你们怎么舍得让我孤零零一个人迎接每天的日出？
我一个人怎么承受的来？
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我依旧没有勇气开门独自一个人迎接日出日落。
素日不上妆的我在精心装扮下竟也如此明媚动人，望着镜中的人儿，我嫣然一笑，有着倾世的凄美。
你望着我，也有着瞬间的晃神，也只是瞬间而已。
我笑着举杯：你自珍重，我要走了。
你似乎有话要说，可说出口也不过一句：好好照顾自己。
我望着你的双眼，一饮而尽，满眼都是绝望的笑——好一个好好照顾自己，我曾傻傻地以为你会照顾子凉一辈子的。
感觉喉咙有温热的液体在往上涌，我知道，我是真的要走了。
心中竟生出无限不舍来。你自珍重，我••••••一句话未说完，喉咙便已不能成声了。
我听见杯碟打碎的声音，看见你满眼的慌乱，还有你雪白衣襟上鲜红鲜红的液体。
意识逐渐涣散，你说着什么，我早已听不清楚了。
我选择在你的怀中离开。
只是希望，如果有来生，我们定不要在相识，定不要。
可穿过你的肩，我却分明看见你身后那个女子的笑，妖娆的，得意的。
我突然明白，那个女子，如若有一天，失去了身后那般权势，她一定比子凉更可怜，因为她没有一双如秋水寒星，光华闪动的眼。
风扬起长发，我闻见空气里有着海棠花的味道，轻轻闭上眼。
终于明白娘亲离别时的那句话：你是草原的女儿，而他原本就是属于那个叫长安的地方的，但愿在于他而言你比长安更重要，不然，不然你就回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