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麻雀对话

十个月了，一直关在不到二十平方的房间里，几乎与世隔绝。什么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熙熙攘攘的群与车水马龙的街道，都开始变得陌生，唯有铁门外的一排冬青树夹杂着几株茶花树和一群叽叽喳喳在院场上跳来跳去的麻雀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每天清早，总有一阵叽叽喳喳的麻雀叫声在窗外吃起，每次都是这个时间，声音很清脆，轻轻地飘进房间，飘进我的梦乡。我醒了，我知道快要天亮了，新的一天又在麻雀的叫声中开始。睁开惺忪的眼睛，发现窗外已经发白，但思绪还留恋着甜蜜的梦乡中。

院场上的冬青树墨绿墨绿，像硕大的青蘑菇，一棵紧挨着一棵，整整齐齐，排成一行。在冬青树与冬青树之间，杂栽着五株茶花树，削瘦修长。枝丫间正长出不少花蕾，有一个花蕾竟在一夜之间乍然开放，显得娇美艳丽，风姿绰约，招人喜爱。

早晨的太阳从屋顶斜射下来，照片在带露的冬青树与茶花树上，发出熠熠的亮光。就在这时，有放七只麻雀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停歇在场上，跳来跳去，并伸头缩脑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想，每天大清早鸣叫着的准有这几只麻雀。麻雀似乎并不怕人，在早餐过后，总会成双成对大摇大摆跳上走廊，寻觅着食物。有的甚至跳进房间里，直到有人好奇在看着它们，等有人出手动作时才惊然飞走。

对麻雀这些不速之客，我总是感到很惊喜，并会对着它们说声“可爱的麻雀”，或学声鸟叫，意图留住它们，希望它们具有灵性，能明白我的意思，与我对话。对麻雀乘我们不注意的时候，飞过第一道栏栅，飞落在走廊上，连连觅食着地上的饭粒，在觅食的时候那双小眼睛还不时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我们没有打扰它们，只是偷偷地看着它们。麻雀一跳一跳着，灵巧精小，可爱极了。门栅内有几颗饭粒被麻雀发现了，它们欲进又止，似乎担忧着什么。它们作离开的意思跳开几下，突然又转回来，速度极快地通过栏栅门跳进来，连连啄食。麻雀跑我们很近，伸手可及。但我知道，只要我有动作，它们准会受惊飞走。我一动不动坐着，就当自己没存在一样，这时候，我真想跟麻雀说说。于是，我轻轻地说：“可爱的麻雀，你多幸福自由，你能帮我捎个信吗？”麻雀显然听到了什么，耸耸头，作聆听状。旁边的几个听我在自言自语，一阵发笑起来。麻雀听到笑声惊然飞出栏栅，停歇在外面地场上。我有些失望，很想责怪他们惊扰了麻雀。没料有年轻人说：“你何不长出翅膀，变成麻雀飞出去？”我何尝不想这样？如果有一种药物让人吃了变成麻雀，我会毫不犹豫吞食下去，立即变成麻雀。虽然，麻雀没有鸿鹄之志，但它们至少能自由自在生活着。

麻雀飞走了，我突然感到心里一阵失落，也突然想到起自己曾有过杀戮麻雀的事。年少时，因过于贫困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常同伙伴去端麻雀的窝，掏麻雀的蛋，常用石头遥砸成群众的麻雀，然后拔毛煮食。那时候麻雀真多！不知道从哪时起，麻雀少了，甚至绝了迹似的，直到近年来，才发现麻雀渐渐多了。我很想对麻雀说声对不起，过去是我们的无知，我们不该端它们的窝，掏它们的蛋，不该不择手段捕食它们。现在，我知道麻雀是一种益鸟，人类赖以生存的环境缺少不了它们。请原谅我吧，亲爱的麻雀，如果允许的话，我希望能为你们做点什么。

出工的时间到了，人也多了。麻雀不再地场上出现，但我依然吸得到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声。我相信，明天早上，麻雀又会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