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长大了
•后来,我们长大了
文:戚乔
记得那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后来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题记
·顾言言
认识他们,也就是三年级的事,那时候我从二小转到了一小,背着大大的书包,站在教室门口,拘谨地低着头。人也生,地也不熟,再疯闹的性子也得藏着掖着,做出一分窈窕的淑女气质。只是那时候很小的我们不懂什么叫做淑女,所以我的“安静”落在大家眼里,就和“好欺负”划上了等号。
当时没有多少竞争的压力,除了爱读书到了废寝忘食的张小凡和如今见了面也不知道名姓的甲乙丙丁之外,没有几个是安份的,话说入乡随俗,被“欺负”了很久的我认识到这一点后终于爆发了自己的宇宙,于是把该死的气质丢到一边,在大江湖里混成了个风生水起的女侠。抢两块饼干什么的,“身援”或者“声援”几名女生什么的,大侠“行侠仗义”之事做得极多,以是自己都记不住;总之长时的强词夺理,仗势欺人之后,我得声名立刻上升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厌倦了这样的“孤苦无依”,终于在一个黄昏决定小团队经营的组织路线,于是后来声名狼藉的“四人 帮”就此诞生!王贝王诗睿和蚊子武佳文都拥有着一头飘逸的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每一次跑步都会一摆一摆地,在红色的跑道,绿色的足球场上留着干净的影子和爽朗的笑声;鸭尾本人和刘姑娘子萱老是穿着裙带飘飘的衣服,在课间比着转圈,就为比比谁的群摆儿大,开的大。那时候我有一个死对头,那个叫做李阳的很矮很胖的男生总是时不时地在该我出风头的语文课上拽两句酸文,引用古诗词而博得彩头。面对我恨恨的目光,他老是神气地一笑,然后“仪态万千”地坐下,只恨得我牙痒痒。
这就是他们,陪了我走了很久的他们,后来我们渐渐长大,渐渐改变也忘不了的,曾经的少年
(壹)名叫刘小白的生物
记得那时候,赵雅芝和叶童在荧幕上催泪,又正赶上我顶讨厌自己的名字和姓氏,给自己取一些自以为极优美的名字,类似于雪晨哪,诗琴哪,雨晴哪,林夕之类的,以及后来最令我觉得俗得够可以的却是那时觉得最美最神圣的名字:花文秀。白娘子哭哭啼啼地出现之后,我的小心肝砰砰砰直跳,就像找到了宿命中注定的美丽一样,我灰暗的取名生涯终于赢来了它第一道曙光!那个名字在我心中深深地扎了根,摄住了我全部的心魂,那是:白素贞!于是乎,我就把一众团体内女生拉到了家里,鼓足勇气,一本正经的说:“今天让我们为自己来取名字,记住要姓‘白’!我先来,我叫白素贞!”
记不得别人说了什么,只记得两件,一件是她们没笑,二件是她们笑了;她们没笑是我在说“我叫白素贞”这么“惊人”的时候没笑。那时的我们都有着这样旖旎的幻想和小心思,只是只是那时我是那样粗神经,大胆地赤裸裸地说了出来满足了所有关于美好的愿望。她们笑了是在刘子萱姑娘喊一句“我叫小白”的时候,我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精心营造的严肃气氛被她破坏了,在她们笑的时候几乎快哭出来。只是“小白”这个名字,连同这个营搞笑生的未知名生物,越传越响。我想那时候,命运就已摸摸我的头,忧伤地告诉我:文艺是比不过卖萌的。
(贰)我们没了的亲爱的
我终于糊里糊涂背下了《声声慢》、《虞美人》、《钗头凤》等一众名篇,在课堂上初露头角,和李阳吹胡子瞪眼的时候,我们“迎”来了对于那时小小的我们来说的第一次分离。那一年,我们分了班;那一年,我十岁。
那一年王贝和蚊子先后剪了长长的头发然后“同病相怜”地分在了五班,小白和鸭尾分在了六班,而不再矮胖矮胖的李朝阳和当初的大好人张小凡去了“圣地”九班。王贝和蚊子仍然有着很好的人缘,于是在每节课后跑到走廊上跳皮筋;小白在“崇尚武力”六班混得洋洋得意,整蛊两下张简后就跑到了外面跳皮筋;而鸭尾则在某些课的中途或者之后跑到德育处做一些杂事。
那时候小白拥有很鲜妍的笑,修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柔和的影子,嘴唇上扬,露出不标准的四颗牙齿,鲜红的明亮与月白的温润还有落在眼底的阳光的气息,干净、澄澈,没有一点点矫揉与做作。那样的笑让我痴痴了很久,可是怎样学也学不到那样真实的明亮与温暖;那时候我只会两种笑:一种是站在台上端庄优雅地;一种是在班里放肆无忌地,是以那时候我总觉得刘小白是我们班最漂亮,是值得每一个男孩子呵护而不是被打的,班花!
那一年,学校开运动会,除了体力不好的鸭尾,三人都参加了。那时候六班弱弱的,除了体育超级无敌好的郭常、武永以及体育很好的刘小白,能选出来的人寥寥无几,凑数都不够,我们班这三只便承受了更大的压力,甚至跳高这类他们几乎没接触过的运动都被派了上去。身为只能屁颠屁颠走的鸭尾,我便一趟一趟地给粗心大意没带水的小白运水,没有去主持台,没有在德育处,守在那一方小小的树荫下,满心欢喜。那天小白的最后一个项目是400米,我心里也急,一路小跑,确是和别人撞了一下,杯子掉了,水撒得不多,但是杯子却裂了个口子,不深但容易漏水,也合不上了。我看着,心里有些难过。
再赶到时,项目已经快开始了,小白急得红了眼睛——不是为了没送到的水,而是几乎半天跑了800米的路程带给她的惶恐和焦虑。她最爱的给她带来速度的激情的跑在那一天给她带来了最大的恐慌,让她忍不住逃避与焦急。
她喝水的时候一颤一颤,嘴似也是在发抖。我看着心里不好受,急急说:跑步时别那么拼不就成了!忽然间她也不抖了,抬起了头,眼神清而冷,斜看我说:你是在台上呆太久了吧!当个“万众瞩目”的第四名对你来说没概念是不是?
她就这样放下了水,回了场,再跑着;我就这样愣了神,住了脚,再看着。后来我就奇怪地发现自己记不得她的最终名次和瞪我的表情,倒是怎么样也忘不了,那个后来被我扔了的,原本很完美的水蓝色杯子;和裂着的那个小小的口子。
日子还这么过着,只是“不经意间”这个时间状语成了很多事情的修饰:比如说不经意间我们年级里再没有课堂上引用诗词“妙语连珠”的韵事流传,比如说不经意间载我和小白回家的7路公交没了在一小设的站牌,比如说不经意间我走路她骑单车会匆匆错过,比如说不经意间两家必经的路口没了小白等我的身影。
那一年,我们没了很多我们亲爱的东西和亲爱的:李阳没了一个和他“争风吃醋”的对手;王贝和蚊子没了温顺的表象;小白没了搭车忘带钱的尴尬;鸭尾没了一个完美的杯子;最后没了的是在那一年的最后,博雅楼的三层,没了跳动的皮筋。
(叁)我们有了自己的许嵩
许嵩的音乐出现在大众视野的那一年,郭敬明的小说出现在女生口舌中的那一年,奥巴马出现在各大报纸版头的那一年,我和小白出现在六(6)班门口的那一年。
那一年小白和郭常可以聊着许嵩与周杰伦,那一年王贝和蚊子可以聊着郭敬明与韩寒,看不到博识的李阳的鸭尾只能一个人看着奥巴马的侧脸。
那一年我终于拥有了自己的一辆自行车,满心欢喜地以为可以和小白一起上放学的时候,小白从汪桥搬到了德园。
那一年周一的早会成了我例行的公事。时间被不等地分成了三分:一份用来和郭常较劲,一份用来献身于学校活动,一分用来学习。
那一年的小白成了十足的愤青,老师布置的种种作业永远抱怨多于服从,时不时“不小心地”和别人做成了一样。
那一年小白生日,我们去了她的家,四个人抢一台电脑,王贝正如她往常那样以最小年龄最深“算计”从而获得最最长时间上机的那一个。然后得了电脑的王贝开始放歌,放《贝多芬的悲伤》,放《娃娃脸》,放《清明雨上》,放《断桥残雪》。我听着她们一齐哼着我全然不知的调子,听着她们一齐谈着我全然不懂的攻略,突然觉得这就是此岸与彼岸。
也许,我们都有了自己的许嵩。
就像她们也不知道我喜欢上了一个叫自然卷的歌手一样。
(肆)后来
后来我们毕业了。
王贝和张小凡去了实验初中,小白和李阳去了三中,蚊子和鸭尾去了二中。
只是我们都不同班。
那一年的暑假,我把所有的裙子统统塞到了箱底,就像把所有的疯疯癫癫和自以为是都丢到了垃圾箱底一样。
后来有一次,王贝生日,约了我们出来,一起吃烧烤。辣到连脸都要烧起来的穿着阿迪衣服的刘静萱看着我餐盘前面几乎什么杂物也没有的空地说:顾言言,原来你是我们之中最疯的,现在倒是最文静的了!
我笑笑,不说话。
刘子萱没再叫我“鸭尾”,我也没再叫佳雯“蚊子”。我们都长大了。
后来,直到走的时候我也没说:其实我从来不觉得我是最疯的那一个。
后来我不做了很多事情:比如朋友去洗手间,我若不想关系再好也不陪着,那时候我往往在做题;后来我改变了很多性格:比如就是不喜欢甚至讨厌也不表露出来,友好地对待每一个人,那时候我往往在笑;后来我再没有傻傻地背着酸溜溜的婉约,而是一边尝着稼轩的“征夫泪”,一边赏着子瞻的“一蓑烟雨”;后来我再没有提到跑步就头疼,而是浅笑着在每一次跑操的时候超越。“后来”这个时间状语在“不经意间”模糊了很多成长的痕迹。
后来,我们长大了。
·刘子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