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
带着期许看了《归来》,与那些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片不同,这部电影并不会让人泪奔不止,却会触动内心那最柔软、最疼痛、最深刻的感动。
一直以来,以为对“山无陵,江水为竭”、“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雨月”、“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明月夜,短松冈”……这些美到极致的爱的箴言烂熟于心,就可以说自己明白什么叫生死相许、什么叫相濡以沫。其实,对于一个没有在那个年代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的人而言,不过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辞强说愁。那些唯美的诗句,不过是能够背下来,动容于那些美丽、凄婉的传说而已。看过这部电影,想到了沈从文那句“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短短十字,是需要多深刻的投入才可说出。
严歌苓的作品总是带给人柔软的疼痛,并非以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取胜,她不动声色地娓娓道来,挑拨着人性至真至纯的原始的真善美。从《一个女人的史诗》到《小姨多鹤》,从《少女小渔》到《陆犯焉识》,承袭着泰戈尔的“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蓬头垢面的陆焉识落魄地躲在天桥下等着和婉瑜相见,四目相对的一刻,他终于不顾被发现的危险,借着火车的轰鸣声拼命摇动着破旧的帽子,冲着天桥大喊妻子的名字。等待他的并不是夫妻团聚的温馨,而是魔鬼般的革委会人员来抓自己,冯婉瑜甚至没有机会叫一声“焉识”,思亲至狂的陆焉识听到的只有妻子在嘶吼“焉识”后紧跟的“快跑,你快跑啊……”,看到的只有婉瑜那被撞破的血流满面的脸。
世间唯一能与“死别”相提并论的只有“生离”,没有人会预料到,廿年的生离,却是一生的等待。
婉瑜受了刺激,当盼成心病的陆焉识平反归来,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已完全不认识,当她一口咬定眼前这个人是“方师傅”的时候,陆焉识的心该是受着怎样的撕扯,我想,这比让他们继续不得团聚更加残忍。
父女二人想尽各种办法唤回婉瑜的记忆,焉识从方师傅变成了“修钢琴的”,借此机会弹奏那首《跟着你走天边》,婉瑜循着琴声,似乎认出了丈夫。男儿有泪不轻弹,儒雅冷静的陆教授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的泪水,那深情的一抱,让观众得到了些许安慰,然而随之而来的依然是婉瑜的抗拒,再次将故事的感情线向纵深挖掘。
陆焉识继续做着努力,又从“修钢琴的”变成了“念信的同志”,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念着自己写在烟盒、碎纸片、揉皱的纸上的难辨的文字。直到念请婉瑜原谅女儿那封信时,我一直噙在眼里的泪终于落下了。当丹丹脆生生喊一声“爸”,心结解开了,往事也随风飘散,撇不掉的永远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抵不住的永远是割不断的骨肉情深。也许这就是中国父母对儿女的感情,没有恨,只有原谅。
在冯婉瑜眼中,陆焉识是修琴的,是念信的,唯独不是她苦苦等待的爱人。“5号焉识回来,我去接他”,5号,在她的意识中成了定格的时间,她无数次重复着去车站去接她的“焉识”的场景,他一次次制造重逢。
漫漫风雪中,鬓满霜华、步履蹒跚的两位老人依然在车站等着那个叫“陆焉识”人的归来。也许,婉瑜再也认不出现实中的焉识,但是她心中的爱人,她的守候,一定会随着生命存在。
婉瑜的用情至深,焉识的默默守护,诚如村上春树所说“如若相爱,便携手到老。如若错过,便护他安好,没那么多爱恨情仇,也没那么多波澜壮阔,不求你还认识我,只求你从未忘记我,不求有结果,只求同行。”
尽管经常听长辈们讲述文革的无情和残暴,那个时代毕竟离我们很遥远,对很多影视作品的理解依然不能很到位。但是冯婉瑜和陆焉识那坚贞不渝的守候,真的触动了每一个相信爱的人,与年龄、文化水平无关。影片在意犹未尽中结束,字幕打出,却没人离开,直到灯起,直到字幕尾声仍旧沉浸在幸福与伤感的漩涡中不得自拔,听得后排有人说“唉,再坐会儿吧……”也许是为了回味,也许是不能立刻从深刻的感动中抽离。
真正的爱情并非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山盟海誓,并非情人节那999朵玫瑰,更不仅仅是那滥俗的“我爱你”。爱情只有在两种东西面前才显得百转千回、荡气回肠,一是光阴,二是离别。留情容易守情难,动心容易痴心难,命薄如纸的爱情不过是一阵心血来潮的激情,只有当两个人相伴终老,能在老态龙钟的晚年相互搀扶着漫步夕阳的林荫,才将爱情升华至最高的境界,那是多么温暖、永恒的一个画面,如果说给我们生命的是父母,那么给生命注入灵性的便是爱人。
或许如今这个时代越来越流光溢彩,所以人们才总是感叹真爱难寻。但再喧闹的世界,也终究会有安静的角落,在这个行色匆匆的时代,更应该相信,真爱一直在安静等待,这样才不会委屈在浮躁时代下自己那本已疲惫的心。真正的日子不在嘴上,而在心里,在那最深刻的疼惜上。
昨天的身影在眼前
昨天的欢笑响耳边
无声的岁月飘然去
心中的温情永不减
跟着你走到天边
挽着手直到永远
沿着那岁月留下的路
相会在如烟的昨天
容颜变岁月迁
心中的温情永不减
跟着你到天边
相会在如烟的昨天
跟着你走到天边
挽着手直到永远
沿着那岁月留下的路
相会在如烟的昨天
跟着你走到天边
挽着手直到永远
沿着那岁月留下的路
相会在如烟的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