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怀念成长

就喜欢这样昏暗的灯光，淡淡的黄色的光，仿佛人就在这样的昏黄里钻进回忆里头去。

那样的一幅画就挂在墙头，画着海浪、海风，男孩和女孩。很久了吧，它在那儿。我常常看它，也不看它。曾经那样喜欢，看着它微笑着入睡。现在也看它，只是再没有看进心里去，只是那样淡淡地扫过，淡淡淡淡地。时光消散成薄雾，朦胧，飘散，积淀成隔夜悠长的叹息。记忆的烟花在黑夜里怒放、凋零，余香中只留下一个隐忍的背影，关于成长的。

今夜，那样的海，又在回忆里暗涌，所有涛声滚滚，浪花闪耀，在心里又重新蔓延，种种种种，象夜一样潜进屋里。

回头里，那片深蓝曾经那样写意。在盛夏的阳光里，金光点点，笑影斑驳的。柔软的沙滩里，我们也曾一步步深深嵌进了那没有负担的笑颜。沙子还记得么？那样那样轻，落在你的身上，然后是飞翔。在那样的海上，放飞所有落在很远很远地方的目光。

很美。可是也很模糊了，那样止不住的阳光灿烂。只是沙滩上那跃动的深浅不一的足印，还有曾经那样虔诚的表情，在这幽暗的夜里的黄色光晕里，犹可触及。

时光流转，我们匆匆地进了不同的屋子，选择了自己的海阔天空，却发现分离。于是，开始丈量彼此海岸的距离，然后，是思念，是淡然，是怀念，是时间的选择。时光让我们靠得更近，近得只对你才有真实的哭泣；时光又让我们离得更远，远得只剩下点头的微笑。

那就是时光，积淀很多，掩埋很多，也分离很多很多。

手中有一张照片，是海，摄于2000年1月1日。我说，每当看见它，就想起那一片湿漉漉的心情。那一天，2000年1月1日，新千年。烟花满夜的夜晚，寂静的夜晚。我和很多人一起度过，我一个人走过。

那一夜，欢呼倒数的人群里，我找不到你们，我喊不出声音。我站在那一片没有尽头的深海旁，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第一份孤独，它让我如此无言了整整一个夜晚。我看不到海的脸庞，只听到它一次次伏在礁石上低低地啜泣，海鸥低低的嘶喊。华美的烟花在那一片灰蒙蒙里绽放。

时光里，成长就是那样疼痛的吧。我们疼痛了很久，然后在一瞬间，蜕去一层皮，于是成为新的了，这就是成长。

或许，除了那片海，还有田野里迎风含笑的野花儿，还有池塘边受惊摇摆的鸭子，还有那看见了却怎么也走不近的梦一般的丛林，所有成长中关于微笑和眼泪的故事，都已失落在时光的童话里了么？渐行渐远的。只留下淡淡的光影，依稀辨认它的明快或灰暗，在这安安静静的黑夜里，偶然钻进心里头，酿出一份说不清的气雾氤氲。

也许，这就是成长，模糊了昨天。在这黑夜里，我淡淡地怀念，心有点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