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凝空调——我与父亲的“冷战”

父亲节到了，说不完道不尽的父子情，这也使我想起一件往事，就是我与父亲之间的一场冷战。我所说的“冷战”是发生在父子间无硝烟的战斗，我为了老人能在习习凉风中渡过炎炎夏日，劝说父亲购买一台空调制冷时产生了龃龉。我与父亲经过几个回合的争执，互不相让，最后谁也没能说服对方，结果是固执的老人就是不愿为自己装上一台空调。由于这件事给我带来的挫折，我潜意识里默认了“代沟”的确横亘在两代人之间，父亲与儿子的思维轨迹是无法相互重合的。

那时父亲年逾六旬，曾经是一名矿工，和他的同辈人一样，在上个世纪那个火热的年代里养成了只知奉献不求索取的精神。况且肩负着上有父母，下有几个儿女，养老育雏的重担，使他也不可能有追求自我享受的奢望。几十年家庭计划经济养成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习惯。“好钢用在刀刃上”是父亲的一句口头禅。认为不该乱花的钱，他是绝不会去花的。至今，除了在饭桌上有一杯热酒之外，我几乎没见过他还有什么奢侈品。家中的一切采购对象仅限于衣、食、住、行之类的生活必需品，油、盐、酱、醋、加米、粮、衣物，仅此而已。尽管如此，父亲却总是乐呵呵地有滋不味地生活，显出心满意足的样子。对父亲的自得其乐我们做儿女的却总是不以为然，一直想让他在有生之年能过得更舒服一点，能够按照我们为他设计的“夕阳红”去安度晚年。

为他装台空调就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由于这几年我们经常出入于空调房间，再加上身体膨胀的缘故，对天气总是感到一年热似一年，“老吾老以及他人之老”，更何况是自己的父亲。由此及彼，每当七月流火的日子，自己蜗居在清凉舒适的小家中，或独处于清凉的的办公室里时，总是对苦夏中的父亲放心不下，常生牵挂之心，可每当向父亲提起要在他的老屋里安装空调时，父亲总是手摇着把蒲扇，头摇得比扇子还快，不给你一点说话的余地。前年矿区旧房改造，作为原住户，父亲搬进一套三室一厅的新房，在乔迁新居时，我们兄弟姐妹想买来空调为老人装上，可又担心先斩后奏会事与愿违，惹父亲生气。后来大家一合计就决定在搬新家时，借老人心情高兴“疏通”他的思想。那天我们搬出“我们年轻时为国家做贡献，今天给你养老金就是让你安度晚年”的大道理，不行；说出：“不用你的工资，电费也由大家掏”的大实话，也仍是没戏。我们从“用电”就是爱国，从大三峡修建，小浪底发电，讲到秦山核电，西部开发，再讲到淮南矿业联手沪、浙煤电一体化修建的田电和凤电。作为一名老党员要身体力行为扩大内需做点贡献。可父亲却诚恳地说：空调这东西度夏过冬能冷能热确实是好，可我却用不惯，这还有电风扇，已经很好了。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我们也只好作罢，购买空调的事就此搁置下来。

谁知此事未过一年，父亲却自己张罗着在家中装上了空调。兄弟姐妹有的不明就里，可我却深知这其中的奥妙。去年春天，我的儿子来到了这个世界，初为人母的妻子对儿子的照顾总是不那么得心应手，颇为吃力，而我又忙于工作。为了给妻子找个后援助手，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老人。就把她娘俩送到父亲那，让我母亲帮着照看一下他的孙子。炎热的夏天，看着孙子身上的痱子，老人心里难受。当天就去专卖店选购了一台分体式，我儿子理所当然地享用起空调的清凉。

第二年盛夏，我们工作忙，不常回去，父亲那台空调就常常下岗，睡大觉。父亲说：“我们这辈子知足了，现代化的条件就留给你们享受了。”每当想到这句话，我的心里就会泛起一丝淡淡的酸楚。国家富强日新月异，人们富足安居乐业，“电多了”，但愿天下的老父亲们也让自己多享受一点吧！

宗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