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皇岛的日子
那些年我们很大,那些年我们也很小,大的在外面喜欢装大人,谁都不服,感觉自己可以像社会上的成年人一样,做任何事都不会在倚赖别人,我们很小,小的其实什么都不会做,不会想去承担太多的责任,只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们已经经历太多,每个人的故事都可以写成一篇小说,看腻了嬉笑怒骂,也不由得感慨人艰不拆。看了以前的照片,才发现之前的每一刻都值得珍藏,过去的每一刻都值得珍惜,错过了就不再,哪怕当初是多么的不情愿,多么的随意,流下来的便舍不得丢掉任何一个。
也许快要淡忘了以前的日子,我不甘心日子就这样过去,只剩下苟延残喘的我在这个世界里苟活。一直有一种想要记录和回溯的冲动,可能是注定了要今天开始。
开学
开学那天的日期可能会忘记,但那天的天气永远都不会忘记。
从未见过海,习惯了大地的平实与宽广,在我的心里,始终认为有海的地方将是另一个世界。虽然身体还在不停奔波的长途汽车中,可是思绪早已畅翔在无尽的幻想中。蓝蓝的天空与海是同一个颜色,几朵飘忽不定的比棉花还白的云团 ,分不出是在天上还是海里,海鸥的翅膀已经被太阳染成了金色,如被秋风拨弄的谷穗来回摇摆。经过海水洗礼过的沙子显得格外柔软,犹如双脚踩在刚刚犁过土地一样。而我则贮立在这金沙中,遥望着蔚蓝的大海,浩瀚汹涌,深邃隐秘,我的思绪定在了海天一色的地方,身心全部放空,完全享受着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随心所欲------
“快到了,都过去六个多小时咧。”我爸打破了持久的沉默,“可不呗,都么一大会儿咧,快咧,快咧。”我应达到。我拉开窗帘,闪过眼前的是一座座山脉,发现这里的山脉陡峭更难攀,不一样的是清亮的天,清亮的地,清亮的山,清亮的水。 不一会,进入眼前的已经由风景蜕变成了杂乱的车站,在焦躁中挤下了车,从车厢拿出行李站定,这时才发现还在建设中的车站,道路两旁是用蓝色铁板矗立起来的围墙,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长途汽车站。
下了车,便迷了路,如突然闯入陌生森林的麋鹿一般,这才回想起客车司机的话来,“下了车可以坐公交车,几路几路可以到学校等等”但谁又能记得住呢,正在踌躇找路的时候围上来一群出租车司机,热情的询问我们是不是新生,到燕大还是科师,这种伎俩我很清楚,提前也听闻过,这是要黑我们来了,我应付的询问他,多少钱,他说50送到学校,我立即回绝他说,我们坐公交,我们本是一行四人,还有一个同乡由父亲送到学校,家里的习惯就是这样,在大的孩子,从家里出来出远门的,即便孩子怎么反对,也必须有父母亲来送,只有这样才放心。我有跟司机讨价还价了几句,最后30把我们送到的学校,这个价格,在我以后的打车生涯中,再也没有遇到过。
出租车开的方向是自北向南,道路两旁是很低很低的建筑,人行道与机动车道用的是很白很白的围栏和红色的柱子用来做隔断,平整的马路上纤尘不染,留给自己的想象是沿着这条路一直开就能开到海里,内心是无比希望看到海的,这座我即将生活4年的城市,在蓝天百云的映照下,竟是如此的干净。恍然,在车的前方出现一道缓坡,在盼望中,过了缓坡。司机就右转了------
到了校门口,便是熙熙攘攘的接新队伍了,大二/三的学长学姐在校门左手边,也就是东边,太阳正照在他们背上,右边是移动的“校园地带”。找到工商管理学院的牌子后,由别人叫到物流管理的小牌子下面,对面的是这个学姐是对我大学生涯影响最大也是我最为忌惮的人。
她一头短发,披着只有她那一届才有的黑红相间的系服,一双看谁都是满眼嫌弃的让你自己都觉得欠揍的眼神,嘴半张不闭,我本是满腹信心的朝向她,“是物流管里的,这个是你们的一卡通,以后吃饭奖学金考试都得用它,千万别丢了,为了方便你们吃饭,我们在这里面给你们预充了100,这个卡20,所以里面有80现在还没有实名制,军训期间会给你们办,你们先用着,以后会跟你们收这100------,你们先领着他去交学费吧”,后来我才了解到这个特别特别能说的学姐,曾经在学校里也是有名声的。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排队了,就在这个时候得以让我安静的看着我的父亲,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言语,这可能也是大多数父子之间最常有的状态了,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父亲黝黑的面庞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父亲身穿军用短袖,没有系着扣子,里面一件白色的背心,手里夹着烟卷端坐在旁边树荫里的石头上,边吧嗒的抽着烟边与老乡的父亲聊天,也许父亲好久都没有到过学校了,好久都没有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不,他是从来都没有来到过何样的环境,毕竟他只是初中毕业。
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本家第4个孩子,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不知道从未见过的奶奶怎样,在遥远的记忆中,爷爷是个寡言的人,这一点爸爸很像,听爸爸说的最多的就是他和大伯的事,年少时他们是很贪玩的人,谁都不爱干活,总是一出门就摸不着人,整天整天的不回家,成天在外边淘气,爷爷就把他们绑在自家里屋的门把上,最过的一次是父亲的身上都长了蛔虫,后来才想想这是不可能的,蛔虫一般都是长在肚子里(哈)------父亲没有正式的工作,一直都在给别人打工,年轻的时候也是在生产队挣工分过来的,没有太多工作的压力和竞争,也就没有对未来的规划,在小村庄长大的青年也没有什么见识,除了随大流就是听从家长的安排。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上学时脑子很是不灵光,虽然他们是同班,但并没有给母亲留下太多的印象,就这样,在77年教育改革的时候父亲就辍学了,也可能是因为国家当时颁布了什么助农的政策的诱惑,也可能是因为考学真的无望,父亲在初二的时候成功的成为了社会青年,父亲最引以为豪的应该就是在大台煤矿打工的日子,虽说这个工作是父亲托亲戚得到的,在煤矿做工一段时间,对这个工作的危险性有了充分的认识后,父亲毅然决然地辞职了,这时父母亲已经结婚了,父亲的辞职也预示着母亲结束了让街坊四邻羡慕的日子。父亲也是创过业的,在辍学后曾拿着一个信封只身到广袤丰饶的黑土地—东北投奔亲戚,毕竟青年有的是激情和热血,也是曾梦想着靠种蘑菇和养蜂过上“每天都有饺子吃的日子”,但过了一年,并没有衣锦的父亲还乡了,我们也并没有细究原因,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两件只能烂熟于心的事,即便自己的父亲也是一样。父亲是一个非常支持我们读书的,曾经为了给我们买一本书,竟请了半天的假,开着三蹦子到县城里去给我们买书,这也是每当我读书读不下去是始终砥砺我的,即便我书读的不好,但也是在年少爱玩的年纪里尽了力的。
最最陌生的熟人
话说领完了我被褥,我就马不停蹄的进了寝室,之后关于与早到舍友的交谈可以略过不写,这也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并不足为奇。接下来的这个人让我说了至今我还在没有说破的让他还深信不疑的谎言。
床铺铺好坐定之后,进来一个主动交谈的同学,他皮肤不太好,有星点的黑头,比我略高,粉红色的衬衣短袖,蓝色脱水牛仔裤,红色耐克的阿甘鞋,线制的腰带露在外面,牛头的腰带卡口没有放正,简单的几句寒暄之后,我两发现我两竟是老乡,而且初中高中完全是同一所学校,也就是说我们同一母校将会达九年,这将是很少有人碰到过的,我对他隐瞒了我是复读生的身份,谎称自己曾休学一年。我对他并没有好感,他把自己放在一个班长的位置来问候我们的,这一点让我很不爽。在姐姐的劝导下我坚定的要做班长,而他则成了我第一个假想敌。他的名字叫安家利。
“我叫安家利,也是物流14的学生,以后有事可以找我,你们先待着,我去门口看看其他的同学,去帮他们抬一下行李”
“行,你去吧”“恩恩,去吧”“-----”
一切安排妥当,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那样,叫上小老乡一块吃个饭,我们沿着马路一直走,我领着队,翻滚着脑海中的经验,寻找着小餐馆,父亲和老乡的父亲则跟在后面,他们已经习惯了农村千篇一律的生活,好久不涉足城市,对城市的一切都显得陌生,但还是保存着身为人父的那一份骄傲,提高嗓音一本正经地半疑的质问“这附近有那种小饭馆吗?咱几个凑合吃点就行”,”按理说应该有,学校旁边一般都会有, 不然学生以后出来吃个饭的多不方便”,我迎合着说,他们听到答复也没在说什么,“恩恩,这个应该是有”,终于走了20分钟我们找到了我们理想的吃饭场所,狼吞虎咽的吃罢,回到寝室,我把被子给了老爸,褥子给了老乡的爹-老叔,自己铺了个床单迫不及待地躺下了。在黑夜中听到有新舍友到的声音,但并没有多想,一觉醒来就八点了。
父亲离开
清早,寝室的人都来齐了,在新的环境中面对新的面孔,情感复杂的,头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把父亲赶紧送走,这样不会让我显得拘谨,好好任性一番。吃罢早饭父亲也执意要走,我也没有透露出挽留的意思,父亲叫上老叔一起走了。后来才知道,学校距离海边紧十分钟的距离,而我竟没能领着至今没看过海的父亲去感受一下大海的广阔,这成了最大的遗憾。
暂时放下父亲,回过头来介绍一下将与我朝夕相处四年的舍友,宿舍里第一个照面的是一个在父亲眼里高瘦的男生,其实不高,178的个头,偏瘦,头发自然黄,眼睛显灰,有些像混血的成分,上身稍肥深蓝色的polo衫,下身米黄色休闲裤挽着裤脚,露出杂色袜子,浅蓝色鸿星尔克网格慢跑鞋,推开门那一刻,聚焦的是他那略显呆滞的眼,“你好啊,我是这个寝室的,你是这个寝室的不?”作为一个强入者,我率先跟他打招呼,“是的,你也是,那咱们以后就是一个寝室的了”说着他拿起寝室配备的扫把就开始扫地,这个举动当时倒是没太在意,现在想想真是匪疑所思,毕竟他是往后的四年都没值过日的舍友。这个舍友的音色比较特别,仅存有部分的男性粗狂的音域,让人初听者不太舒服。简单交谈之后,我俩决定去校园走走,我们沿着进来时的路往回找路,才观察到路上堆满了土堆,土堆旁理所应当的有土坑作为陪衬,整个水泥路全铺上一层细细的尘土,在路的一旁,有刚刚拆迁过的房屋,原房址初还残剩着未经清理的砖头,与这环境完全不相称的是一路上五颜六色的衣服和统一的兴奋欢愉的笑脸,秦皇岛的夏天的晴天是很热的,太阳会毫不留情地烤晒着地面上的人们,好像在告诉地上匆匆的行人,来这里欣赏美景是要付出一些牺牲的。我们在忐忑中找到了学校的大门,欣喜地来到学校的报到处找到刚刚接待我们的导助,“学姐,有--没有--我们能帮忙的啊”“有啊,你们等会吧,一会来了新同学,带他们去领一下被褥,去找一下宿舍••••••”
“好”我俩看到导助严肃的面庞,也就没多说什么,面对着大门,呆呆着站着,把等待着新同学的到来作为我们的一个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