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的雁---镜子里凋零的灰色羽翼
我曾一直一直注视着掠过天空的雁阵,那不时变换的雁阵,不离不弃的雁群,有着难以言喻的美,我曾无数次无数次幻想自己是雁阵中的一只,那样就会有不离不弃的伙伴和亲人。
雁在追寻着什么吗?就像我,翩跹于时间的钢刃上,在追寻着一些什么。风吗?是吧。那风如情人般温柔,抚过雁的脸庞,也抚过我年少的时光,抚过一个少女敏感而有惆怅的心。
现在的我,十九岁,不久前参加了高考,即将去读大学,我至今难忘看到录取结果的那一刻,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一滴冰水,让我热血沸腾,在那一刻,似乎那漫长的等待,那痛苦的焦灼都是值得的,因为,妈妈脸上盛开的花朵足以另天地失色。
我曾经复读一年,这另我痛苦不堪,在决定复读的日子里,心就像陀螺,被各种各样的消息不停抽打,难道自己就真的无法挽回,真的难以置信,我如行尸走肉一般到处游走,我无法原谅自己似乎永远光鲜的外表蒙上复读的阴影,我无法面对同学老师父母的目光,我无数次在梦中惊醒,看到那所名牌大学向我遥遥招手,自己却绝望的发现:难以跨过眼前的河流。在那个栖息满云朵的夏天,我跨入复习班,那如火焰一般的灼烧,真是另人百炼成钢。如果说高三是地狱,那高四就是第十四层,没有经历过复读的人绝对无法想象。于是我一下子长大,却也被青春所鄙夷。埋身于一垛垛的习题中,我抚摸着那些因用力而显得有些凹凸感的文字,心中无比踏实,我仿佛可以看到这一页页的纸张就是铺向未来的路,虽坎坷不平,却勇往直前。有时候我也会抬起头望一望窗外的天空,那么蓝,蓝的那么纯粹。记得谁说:井底之蛙不可语于海,他叹了一口气,说还有续句,却可言于空,而愈知空之深。我们就像是一群被困于井底的青蛙,自由于我们实在是可望而不可及,所幸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现在的我,正准备踏上新的征程。
我曾在本上写下:梦想是我的信仰,为之可舍弃一切,直至可达成一愿。但现在的我再也不会轻易提起“梦想”,这个字眼太过残酷,某一天,当你发觉,在校园里,看着周围的同学和自己穿着一样的校服,崇拜着一样的偶像,憧憬着同一所大学,你会悲哀的发觉:自己引以为豪的梦想不过是一个复制品。就像无数台批量生产的电脑中的一台,被安装了已设定的程序,只是外壳略显华丽,且只有走向既定的轨道才能免去程序错误而调试的痛苦。
日月递檀,时间是半透膜,把记忆的杂质剔出,只留下那些最大最沉的。向后,过去有我的过去,向前,未来有我的未来。可是,我只能像冰块中的游鱼一般难以动弹,于是,我也变的精乖,我不往前,也不往后,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去拼凑飘渺的春梦,不再等待白马王子的水晶鞋,那童话的爱情,也不愿意去修缮过去爱情的墙体,我只是握着笔,趴在床上,写一些不知所云的文字,看看动漫,聊聊闲天,逗逗小狗,偶尔也出去逛街,日子过的如白开水一样淡而无味,可也适合现在的我-----一块黑煤球,等待社会的锻造而浴火重生。
某天的某天,QQ上一个闪动的图标闪花了我的眼,那就是他,在那还是孩子意义上的很久以前,我们曾无话不谈,而之后,则无关痛痒,那真的是如河流般清晰的界限。不过至今我仍记得他眼中浓郁的痛苦,那一天,他的父母签下了一份协议,背着各自的浮华繁盛离开,只留下他孤单的伫立在生命的坐标上,后来,他去学美术,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名叫WAE的女孩,后来他去了新加坡,然后离开了我的世界,再后来,………………,谁知道呢?
记忆是很残忍的,如刻刀一般,在年轻的心上刻下年华久远的伤痕,悲伤在此刻是最华丽的,铺天盖地而来,尖如钢针伪装的坚强背后是一片血肉模糊,由此,青春还未羽翼丰满,就已残破不堪。
“其实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自己与自己的距离,人在社会中,明明每天都能看到自己,却身不由己.”我被这句话所刺伤,像被玫瑰花刺到一般,心流出血来。周围的人,或暂离,或永别,不得而知,而自己却永远可以和自己厮守。人的心就这么大,有人要进来,就必须有人走。我们无法像镜子一般倒映出自己的内心,甚至,有一些人,连自己的内心也难以捉摸--各种正面负面的情绪纠结成的矛盾体。人受外界支配,却不受自己支配,真的灵魂,也许会在黑夜才会苏醒,夜凉如水,淙淙流淌,洗涤灵魂的尘垢,然而,人每日疲倦惶恐的睡去,每日做事都战战兢兢,灵魂就在这患得患失中痛苦挣扎。
我笑自己的年少轻狂(即使现在的我仍无法摆脱稚气),像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被投入河流,虽开始时荡起了剧烈的涟漪,我曾经认为只有这样才轰轰烈烈,青春才可歌可泣,孰不知“人间有味是清欢”的生存哲学。只是某一天,转过身,才发觉,自己不过是太寂寞,喧嚣的世界离我太遥远,而我,却难以抗拒它的诱惑。
我是一个极懒散的人,懒得去思考交际走路,不知不觉间,时间就在这些事情中游走,等我回过头,才发现,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不禁暗骂:时间真是一头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也曾叩问人生:青春是什么?是天边那些起伏的向往,还是思绪的鱼唇啄开的波圈,是茶香满口情悠悠,还是泪到尽时笑语稠。若生命是一席爬满蚤的华美的袍,这蚤虽遭人愤恨,却又不失为其点缀,亦如烟花易冷也是唯美。
也曾幻想,自己便是那伫立于芊芊芦苇间的伊人,眉宇间拈着一瓣抹不去的苍凉的妩媚,在烟雨迷蒙中轻歌曼舞,更有那翩翩少年为之寤寐思服朝思暮想,只是自己身离淑女标准太远,虽不失为清秀佳人,却因世事的浸淫尽失典雅空灵之气质。
李清照曾低语: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我在想象自己也是那雁群中的一只,只是恍惚间发现雁群不假,身边却已换人。但是,我却已能如从战场上退下的老兵,细述往昔的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