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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思远and Blue

2013-01-30 11:20 作者:泥人 阅读量:2420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blue才下火车就病倒了。杜思远不得不把预订的酒店房间退了,把她带到家里。

好一阵忙活,终于是把她安顿在家里客房的床上。好在母亲出差了,要好几天才回来。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惨白的脸和瘦得像纸片一样的身体。杜思远不敢想象她是怎么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来到这里。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见一个网络上的好友。

算起来,杜思远和blue认识断断续续的也有七八年了。

不过,在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异常的情愫产生。

大部分时间,是blue找杜思远说话。话题范围不限,有时候是向他倾诉生活的压力。有时候是向他展示新买的衣服、鞋子。

偶尔,blue也会提起某个男人得名字。她说,杜思远,你觉得他可不可靠?

科学家说,一个动作持续发生的时间超过三个星期的话,便会形成习惯。

杜思远也已经习惯,守着电脑等blue晃晃悠悠的上线,习惯性的发个窗口抖动给他,等他回应了,就开始哗啦哗啦的的打字过来。

杜思远从来不会率先开始一场对话,但他总是时刻关注着blue的头像,它变亮了,过不了五分钟,blue就发消息过来了。

有时候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blue上线,他就去退出账号去玩游戏。玩着玩着突然想起她。

重新登录账号,她的头像果然亮着。他心里有些气恼,她怎么上线了也不和自己说话。

过了不到五分钟,blue的消息过来了,杜思远,你去哪里了,等了你好久了。

他才又反应过来,原来自己退出了账号,难怪收不到她的消息。自己不在,她当然也不会发消息过来。

blue总是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所以杜思远,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君子了。

杜思远看到这句话,起先是觉得好笑,慢慢地又觉得不太明白它的意思了。

就这样,八年的时间就这样过了。

然后那天,杜思远一上线就收到她发送的离线消息。

杜思远,我要来找你。

看到那句话,就有一颗调皮的米饭跑进了杜思远的咽喉,他喝了三大杯水都还是觉得它依然在那里没有动过。

杜思远知道,她是真的要来。

很早以前blue就问了杜思远的电话号码和地址。但是她说,杜思远,我不会给你打电话的,可能我有一天会来找你。

她果然一次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但那之后他养成了不关机的习惯。晚上睡觉,也一定要把手机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才安心。

好多次半夜的时候他被手机吵醒,看到来电显示是陌生的未知的号码,他的心都会震一下。虽然那些最后都被证明是无聊的推销广告。

他多么希望有那么一次,他接起来,电话那头说,hey,杜思远,我是blue。

八年的时间里他的手机被偷,掉厕所的经历有五次,有三次别人已经给他买了新的手机和新的卡,他礼貌的拒绝了别人的好意,执拗的跑到营业厅去补办了原来的号码。

她依然没有给他打电话或者是发个短信,她只是给他留了个言,告诉他:我要来找你,又再没了音讯。

而在那之前,她也消失了好久。

一连好多天,她都没有像以往那样出现。

或许她太忙。杜思远这样对自己说。

又过了好久,她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他开始有些慌了,等翻遍了所有的通讯录,他才发现她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联系方式。只知道她叫blue,却从没问过她的全名是什么。

无边的恐惧感向他涌来,就像小时候他看着父亲的尸体被火化成一小罐的骨灰,他知道,他是永远的失去父亲了。

杜思远开始整夜整夜的做梦,梦的内容是亘古不变的一个奔跑的女子。

在长满了野草的地里,在午夜无人的十字路口,在他的胸膛上,不管不顾没命的奔跑,永不停歇的样子。也不晓得疲惫。

午夜梦回,杜思远逐字逐句的回忆之前blue和他讲过的所有话,没有一点对今日的预告。

所以他只能夜夜梦她,然后束手等待。

那三个多月的时间,对于杜思远来说,比三年还多。

最后她终于出现了,以一贯的口吻和语气和他说话。只是一字一句里透出深深的倦怠。

她不说为什么,杜思远也不问。他太了解blue这一点,她不愿意开口讲的事情,无论怎样问,都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的。

然后他们之间的对话又以其贯有有的姿态继续。

而现在,她要来找他。

她都没有告诉他,什么时候出发,火车还是飞机,什么时候会到。

也正是这样,才让他时刻都沉浸在紧张里。猜不准哪一刻她会降临在他的面前。

又紧张又兴奋的情感,无法言喻,像蚂蚁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洗澡的时候,放在架子上的手机开始振动。

来电显示是一个座机的号码,杜思远来不及擦干手,就按下的免提。

杜思远,我在火车站。来接我吧,我走不动了。

她大概是在一个什么公用电话的地方,她的声音被四周的喧闹包裹在里面,显得有气无力。

杜思远的心突然就紧了一下。

他穿着格子图案的睡衣就跑去了车库,来不及在出门之前关掉灯光通明的屋子。

车子开到一半,遇到堵成一条长龙的车流,杜思远也陷入其中。

他讨厌这种感觉,明明心急如焚,还是只能干坐着等。

半个小时,他是一分一秒数着挨过来的。额头上都出了细密的汗珠。

车子无法进入火车站前面的广场,他只能把车子停在里车站稍远的地方。然后走进去。

按着来电号码拨回去,无人接听。再拨过去,一个男的接了。

未及杜思远开口,他就说,我的店在火车站右边的这个出站口这里,你快来接走你的女朋友吧,她好像很不舒服。

杜思远走到右边的出站口,果然看到有间小小的门面前挂了个写着“公用电话”四个字的牌子。

走进去,就看到blue坐在一张高脚凳子上,上身趴在放电话机子的木台子上。眼睛闭着,面目安详,像是睡着了。

杜思远也不知道那就是blue,只是店里除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哥,再没有其他人了。

杜思远是看到过blue的照片的,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blue脸上还有着轻微的婴儿肥,看上去可爱极了。

而眼前的blue,无论如何都不是杜思远梦中的样子。

瘦得吓人,瘦得可怜。

瘦削的脸几乎隐在头发里面了,一件素色的体恤穿在她身上松松跨跨。手臂骨骼的轮廓显而易见。

看着这样的blue,杜思远的心里翻涌出阵阵酸楚。

眼前的这个blue和从前照片上的她差别实在是太大。

他没有看到她身边有什么行李,哪怕是一个随身的小包都没有。

杜思远俯下身去摇醒她,她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他抱着她走出去的时候,电话超市的老板追出来喊。她还没付打电话的钱呢。

杜思远看看窝在自己怀里睡得沉的blue,再看看自己全身没有一个口袋的家居服,有点哭笑不得。

他问老板是多少,老板说是五毛。

杜思远想起驾驶室的小盒子里可能有些零钱,便叫老板跟自己去拿。

老板站着没动,认真打量了一下杜思远的脸。朝着门里一喊,就见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走出来。

小男孩跟着杜思远走到车边,看他有些吃力的把blue放进车里安顿好。倒也不催他快一点,只是站在旁边静静的等。

盒子里面果然有很多零钞,杜思远把只剩下几张的餐巾纸盒子腾出来,把硬币、钞票都通通装进去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拿到比原本要拿的多得多的钱,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在拿到盒子之后就像完成一项巨大任务般的跑回去了。

回家的时候又遇到了堵车,车子停在公路上。前面的车子长龙望不到头。

blue倒是依然睡得香,杜思远心里着急,忍不住频频把头伸出窗外。

路过预订的酒店时,他放慢了速度,看看蜷缩在座位里的她,终于没有停下来。

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他才察觉到她的额头有些烫得吓人,脸颊两边的红晕,原来也不是搽上去的腮红。而是因为发烧的缘故。

拿体温计测了一下,38.8摄氏度了。

杜思远从家里药箱里找到几粒仁和可立克,等拿着药端了温水到床前,却又不知道如何使她吞下去。

blue睡得死沉,怎么叫也叫不醒。

毛巾沾冷水敷在blue的额头上,折腾到凌晨,温度总算是降下去了。

杜思远抓紧时间眯了不到一个小时,起床上班的时间又到了。

blue还是在睡,纸片一样的身体藏在薄薄的丝被底下,看不出任何起伏。

好在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杜思远这样想着,心里觉得无比欣慰。

他把冰箱里的纯牛奶加热,又用煮蛋器煮了两只鸡蛋,自己吃掉一个,把一杯热牛奶和一只白煮蛋放在blue的床头柜上。

用白纸给她留言挂在房门上——我去上班了,等我回来。临出门,不忘记帮她把被子掖好。

而这一天的办公室,对于杜思远来说,从没有这么难熬过。

心里像有只猫在抓啊抓,总在想,她是不是起来了,她有没有看到我放在浴室的全新洗漱用品,她有没有吃掉给她准备的早餐,她……

办公室领导最近喜欢去他们的办公室调戏一个新来的略有姿色的人事助理,恰好今天办公室其他人都有任务出差了,只剩下杜思远和那个助理。

领导原本就觉得杜思远在旁边碍自己的手脚,又看到他一下子目光呆滞的沉思,一下子又坐立不安的样子。便对他说,小杜啊,身体不舒服或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回去吧。

杜思远倒是没有听出领导话外之音,不过也乐得顺水推舟,立马就收拾东西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家,blue仍然是没有起来,蜷在床上,目光呆滞没有定点。不知道在看什么。

blue,起来吧。起来洗漱一下,会觉得舒服一点。杜思远说。

blue顺从的支起身子,接过他手中的衣服走去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杜思远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下一个动作该是去做什么,却听见浴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blue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探出颗小小的头。

杜思远,我好饿。

我去帮你弄点吃的。听到杜思远的回答,浴室门才又轻轻的关上了。

blue洗完澡出来,穿着杜思远肥大的运动衫运动裤,潮湿的头发简单的被松散的随便绾在脑后。眉心处还有一颗晶莹的水珠,倒像是一枚天生的美人痣,把她的一张小脸点缀得恰到好处,更加一层风韵。

她只是看了一眼桌子上堆积的高级进口零食,手指都没有动一下,自顾自的走进了厨房。

杜思远看她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熟络的在冰箱里翻来翻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杜思远,家里有没有面条?blue关上冰箱门问道,一只手里是两个鸡蛋,一只手里是一袋圣女果。

杜思远走过去,在柜子里找了一下,果然翻出一袋挂面。

杜思远看她把圣女果洗干净切成丁。她低下头去的时候,杜思远看到她后脑勺有一缕没有扎到的头发,像一条身姿舒展的小蛇,蜿迤着伸到了胸前。他的运动服像一个巨大的灯罩一样罩在她的身体上,更增添了许多对曼妙胴体的神秘。

杜思远的喉咙瞬间就变得干渴起来了。

十几分钟后,两碗看起来味道不错的圣女果鸡蛋挂面就端上了餐桌。

这个时候,blue倒像是主人,杜思远是来客了。

吃完面,杜思远看blue呵欠连连,便自觉接下了洗碗的任务。

等到他把厨房收拾停当,blue果然已经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忍不住坐到她身边,细细的打量她。

时光是把锋利的刀,把她曾经甜美不谙世事的样子全部抹灭了,剩下的只是历经磨难过后的坚韧。

她在不知不觉的时光里,已经由一个女孩长成小女人。

他坐在她身边,电视里放的是什么,他全然不知。

脑海里不断是她的脸,她形状美好的胸部被运动服拉扯着若隐若现。小腿的一半像一节细白的莲藕一样的随意搭在沙发上,一半没入宽大的运动裤腿里,犹抱琵琶半遮面,更让人欲罢不能。

杜思远不由自主的脸红了,心跳得像快节奏的鼓点,嘭嘭嘭嘭……

他的手不自觉的抚上她的脸,她在睡梦中感觉到温柔的抚摸,无意识的向他身边靠拢一些。

透过宽阔的运动衫领口,杜思远几乎可以看见她整个胸部的轮廓,身体燥热得可怕,目光移到她安详的脸上,杜思远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混蛋,便冲到浴室冲凉水澡去了。

blue醒来的时候,浓烈的阳光已经全部撤出阳台。杜思远不在目光可及的范围里面。

他怕自己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洗完澡之后,便到自己的房间里玩电脑游戏。后来又抱着本杂志靠在床上睡着了。

blue醒来在屋子里四处找他的时候,他还沉浸在梦乡里。

岁月是把锋利的刀,他也不是曾经孩子气的嘴角,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男人的坚毅。

他已在无声无响的时光里,由一个男孩蜕变成为一个完全的男人。

他的眼睫毛像娃娃那么长,或许是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时不时扑扇几下。

blue的眼睛里就被点下了火焰,忍不住弯下腰去亲吻他。

杜思远在那一瞬间就醒了,他看到她脸上有些惊讶的表情,赶紧伸手把她圈在自己怀里,让她动弹不得,无法逃脱。

午间残存的欲望此时又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游离出来了,它们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更大的球,在杜思远的身体里“嘭”的一声炸开来。

他用力的吻她,疯狂的吻她。死死的抱住她,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也把手环上他的脖颈,身体紧紧的贴上他的,努力的去迎接他的吻,他的热情。

她一次一次的要,他便一次一次的给。两个人都不遗余力的向对方索取着一切。

衣衫散乱交织在地上,他们终于在彼此的怀里安息下来。

在杜思远的臂弯里醒过来,房间里已是亮堂堂的,时间大概不早了。

杜思远,起床吧,还要上班呢。blue在他耳朵点轻呼。

杜思远只是把她拉到怀里,眼睛都不睁开。blue也就陪着他继续睡。

看着他熟睡的轮廓,她想起他的每一句话语,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

这么多年,身边那么多能力、相貌俱优的男人,却没有一个是想要的。

是杜思远,他就是自己不爱别人的缘由,只想要他。

杜思远没想到,昨夜的抵死缠绵竟然是blue的第一次。床单上的那一抹红色的印记像一片醒目的旗帜印在他的心里。

他不是未经人事的小男孩,他真后悔昨晚没有更加的温柔一点。至少有一天当她回忆起自己的第一次,不至于全部都是痛楚。

她躺在他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带任何做作和假装。

当她看着自己的时候,杜思远觉得想要融化在她的眼睛里。

一天一天,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里像与世隔绝一样在房子里厮守。

他也带她去到处游览,像真正的旅游那样。回家的时候看到路边的沃尔玛超市,她兴高采烈的要去逛超市。

杜思远看她像个幸福的小主妇一样,在货架上看来看去。而自己像个尽责的丈夫,推着推车在后面一步不离。

太平盛世里的这幅景象,突然就让他想到了原来自己到了该有一个家庭的年纪,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家庭。

杜思远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blue看到那些油腻腻的猪蹄,血淋淋的牛肉。还有那些滴着水的萝卜白菜会那么开心。

那是实实在在的发自内心的笑和快乐。

她进行了一次大采购,买了各种各样的菜把冰箱都塞满。

她做了萝卜炖猪蹄,油淋生菜,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

光是闻到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杜思远就食指大动了。

她像个十足的家庭主妇一样,心满意足的看他大块朵颐。不经意抬头的时候,杜思远看到她眼里有泪光闪闪发亮。

女人呵,总是这么感性的生物。杜思远在心里感叹。

抬头的时候,她脸上已经扯出了微笑的弧度。

blue结结实实的把杜思远喂饱了一餐。

她做饭,他心甘情愿的充当洗碗工。从来不沾阳春水的双手,泡在洗洁精和菜汤里,涌上心头的是甜蜜的幸福。

连平常里使用的餐具,在现在看来,都分外的可爱。

blue关着门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从门缝里探出头喊,杜思远杜思远,你房间换洗的床单在哪里?

他一下子就明白她在忙活什么了。

过了不一会儿,就见她抱着揉成一团的床单出来。

他故意盯着她不放,看她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

她低着头,走到杜思远身边的时候突然扔开手上的床单,朝着他扑过来。

他顺势把她揽在怀里,运动衫被他扯到肩头,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

一翻身,她就被他压在了身下。双手被他擒着,半点都动弹不得。

他的吻像雨点一样,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面。

门铃响起的时候,两人正吻得天昏地暗。她的身体像一条柔软的藤蔓,紧紧的缠在他的身上。他像一只陷入泥沼的松鼠,无法自拔。

门铃响了好久,最后终于鼓堰旗息。不一会儿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杜思远有了不好的预感,赶快把blue拉起来,两人都手忙脚乱的把衣服整理好。

一个中年女人拎着雍容华贵的行李箱进门,保养得无法想象的好,光看皮肤,绝对无法知道她的年龄。只是从举手投足间的干练优雅的气质,blue猜她是杜思远的女强人妈妈。

看到杜思远身后的blue,惊奇只在她脸上持续了一分钟。她脸上迅速全是那种公式化的笑,不动声色的打量blue,猜测她和杜思远的关系。

尽管觉得她的目光让自己如芒在背,blue还是很大方的跟她打招呼,她也微笑着点头回应她,随后就拖着箱子进了房间再也没出来,直到晚饭前。

杜思远在母亲面前的紧张显而易见。他甚至都忘了向她介绍一下她。

blue的心里有点失落,她设想过无数次杜思远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家人或是朋友的情形,但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没有介绍。

晚饭照例是blue的手艺,一桌子精致的菜肴,是blue整个下午都泡在厨房里的成果。

看到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时,惊喜的表情在杜思远母亲脸上出现了一秒。不过也仅仅一秒,很快就淹没在她深邃的眼底。

杜思远捕捉到了那一秒,不住的往她碗里夹菜,比blue更加神情紧张的问:妈,你觉得怎么样?

她淡淡的扫了所有的菜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blue的脸上,“味道不错。”,又是那种公式化的语气和微笑。

她笑得blue有点胆寒。

吃完饭,blue一头扎进客房里再没出来。后来她觉得口渴,走到大厅来倒水的时候,听见杜思远和他的母亲在阳台上谈话。

声音不小,blue站在门口客房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远远,你年纪也不小了了,很多事情我不想过多的过问或者是干涉你。但是你这样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在家里,是什么成熟的做法吗?

他母亲的声音里充满焦虑,blue想,原来她这样身经百战的女人,也是无法做到完全波澜不惊的。

“妈,blue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女人。我们在网上认识了八年了,我了解她,她是一个好女孩子。”杜思远的声音里则是掺杂着无奈。

“如果你是一时兴起,想玩玩的话,我不干涉你。如果你想要这样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走进我们家门的话,我提醒你,那不太可能。”

只是想玩玩,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探究一下他的热忱后面有些什么。

blue站在门口,忘记了口渴。杜思远母亲的话寒气逼人,把她从头顶冻到脚下。

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有一天可以嫁给杜思远,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他也就意味着走入这个所谓的家门,而这个家门里,不只有杜思远一个人。

她始终相信杜思远是喜欢她的,就像她对他的感情一样。虽然他从来不曾表露什么。人生能有几个八年,他那么耐心体贴的陪她成长过来,如果没有爱,那又是什么在支撑?

偶像剧里,这个时候男主角都会很坚定的告诉对门第偏执的家长,我爱她,我要一辈子跟她在一起。

而杜思远的回答,是一片黑暗的沉默。

早上起来的时候,blue看到杜思远给她留的纸条。他去上班了。

他已经把这一年里除了春节外可以休的假用完了,他母亲回来了,他再也没有深夜敲开她的房门。

没有杜思远的臂弯和体温,blue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着。

中午的时候,blue用冰箱里为数不多的菜做了最后一餐饭。但杜思远没有回来,休假期间堆积了许多工作,他抽不开身。他的母亲也没回来。

回到家的时候,夜幕已经笼罩了天空。客厅的灯没有开,黑漆漆的一片。整个房子像死一样的寂静,杜思远的手还停留在门锁上,心里突然就有了不好的感觉。

扭开玄关处的灯,母亲的鞋子一双双森严戒备的排列在门口,唯独不见了那双红色碎花的帆布鞋。

他鞋都忘了脱,跑进一个一个的房间里找她。

她喜欢开着电脑,一边放音乐,一边趴在他的床上看书。而此刻书架异常整齐,电脑也沉寂着。

她总是喜欢在厨房里忙碌,用一双小手做出不可思议的美味。而此刻厨房里只有金属冷冰冰的光。

只有餐桌上已经失去温度失去光泽的一盘番茄炒蛋和青椒回锅肉,提醒他她确确实实存在,她来过。

或许她只是觉得家里太闷,出去散步了。杜思远这样在心里给自己安慰。

八点,九点,十点,十一点,没有blue的影子。他的心开始一寸一寸跌入海底。

十二点的时候,门锁转动。他惊喜的扑过去打开门,眼前出现的却是母亲略显疲惫的一张脸。眼睛依然犀利得像一只鹰隼,只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房间,再扫了一眼他的脸,就洞察一切。

她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掌控全局的姿态。杜思远有点恍然大悟。

“妈,是不是你跟blue说了什么?是不是你让她走的?”杜思远的声音里有些气急败坏。

“我只是提醒你怎么做是对的,但我不会去帮你做。”她的表情是那样的天衣无缝的样子,杜思远看不出一点破绽。

而这一点是事实,blue真的离开了。她为什么要走,她去了哪里,这些杜思远都无从得知。

她没有和他道别。

他去火车站找她,他断定她不会去机场。因为他记得她跟他说过她晕机,另外,她说她喜欢坐在火车里游历。

杜思远多么希望,她就坐在候车厅里,他进去的时候,会惊喜交加的跑过来拥抱他。

杜思远确定除了女厕所之外,自己仔细的把整个车站都搜罗了一遍。熙攘的人群里根本就没有blue的影子。或许是在哪个地方错过了,也无从再找寻。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杜思远心里还在萌生幻想,或许她已经在客房里安睡了。客房里只有一片黑暗的寂静。

躺在床上,枕头上还有blue的味道。她穿过的运动衫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头,拿起来,上面还有很多她直直的黑发。

她穿着运动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场景,她挽起袖子在厨房忙碌的场景,她支着头喜笑颜开的看他狼吞虎咽的场景,她趁他不注意时候的凝视,这些都像一部部无声的电影,在杜思远的脑海里自动播放,无法停止。

他早该明白,她不是会把感情当作游戏来对待的女人。

他也早该明白,她是爱着他的。所以才来找他。而自己,明明也是一样的爱着她。

因为爱得根深蒂固,竟然变成难以察觉的习惯,让他没有及时的看清楚自己的心。

那又怎么样,也换不得她回来了。人啊,总是失去了才懂得对自己有多重要。

他开始参加各种各样的相亲。母亲托人介绍的,家里亲戚介绍的,同事想牵线搭桥的,他从来都不会迟到的去赴约。

blue走之后,他整天都挂在网上。无望的等待着有一天她能像以前那样出现。她的头像再也没有亮过。签名也一直停在她和他在一起的某一天,她写道,“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他在午夜的时候去翻她的微博,足足有500页之多。她喜欢把生活的一点一滴都记录在里面,他从头到尾,连着下面别人的评论和她的回复一起,一字不漏的看过去。

越看到最后,杜思远越多的发现很多时候她虽然写得含糊其词,但自己是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比如2009年3月5号,她发的是a litte,杜思远知道那天她和一个在一起三个月的男孩子分手了,她有点难过。

其实自己没有那么不了解她,只要她给出一点信号,就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现在想起来,有一天她拿着一本杂志在上面胡乱画了很多形状各异的j和h,杜思远明白她想写的其实是结婚这两个字。

而他当时只以为她是太无聊,所以嘛才胡乱的写写画画。

他早就应该知道,她不是热衷于追求生活中的艳遇的那种女人。比起短暂的欢愉,她更希望把温暖的未来握在手中。

当她没有阻止他褪去她衣衫的手,她的心里想的就是永远。

而他,甚至忘了在母亲面前给她一个完整的介绍。当母亲数落她时,也没有全力的去为她辩解。没有想过要给她一个机会去展示自己的好。

从幼儿园到大学,杜思远都是班级里公认的才思敏捷的人,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蠢得无可救药。

只可惜,自责,后悔,愧疚,终究都没有能够帮他带回blue。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泥牛入海一般,半点音讯全无。

母亲总是对他说,也许有了一个家庭,你的心就能安定下来了。

时间久了,他也不确定blue到底是不是真的来到过,还是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而人,不能一辈子生活在梦里。

所以他应允了母亲的话,于是母亲开始孜孜不倦的为他安排各种相亲。

各种各样的女孩子,说不出哪里不好。只是当他看着她们,和她们说这话。他的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另外一个人的影子,最糟糕的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让自己停止想念她。

即使他喝得烂醉,即使他抽很多的烟,整夜整夜的不睡觉。他永远都无法停止想blue。

再漂亮优雅的女孩子,在他的眼里,就像是色盲眼睛里的彩虹。

他情不自禁的拿每一个女孩子去与blue比较,试图从她们身上找到一点她的影子。最后他发现,blue就是blue,虽然看起来无比平凡,但她就是那么独一无二,永远没有人可以取代。

杜思远看着镜子里日渐消瘦憔悴的自己,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咒语,而blue是唯一的解,她不出现,他就永远无法解脱出来。

周围的好事者看他如此,都以为他是情场失意,便更加殷勤的为他八方张罗。

他终于不再参加任何相亲,每一个试图为他介绍女孩子的人,他都会对他说,我爱着一个女人,并且这辈子非她不娶。

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不久就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他开始帮母亲分担公司的事务,虽然他曾经发誓,她绝不会参与其中。

他只是在想办法让自己尽可能的忙碌一些。让时间过得快些,赶快把过去冲淡一点。

35岁这年,杜思远接管了母亲手下的公司。她在商场驰骋了几十年,迫不及待的想要休息一下了。

他依然单身,尽管他是个十足得钻石王老五。

对他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在少数。杜思远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爱的能力,再优秀再漂亮的女人,在他的眼里,不会有任何特别的意义,她们仅仅是作为人类存在而已。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的悸动,在二十八岁那年之后,就永远消失不见了。

已经35岁,他身边却一个为他洗手做羮汤的女人都没有。35岁的他看上去苍老了10年,而不是7年。

有空闲的时候,他喜欢去超市买些新鲜的蔬菜。拿回家洗干净之后,像个美食家一样研究它们的做法。

他终于明白,温暖的厨房带给人的安全感,远比一堆冰冷的钞票来得多得多。

在杜思远这里,除了还是无法忘却,日子也还过得去。

只是时常会想,她想必早已嫁作他人妇,操持家务,相夫教子。也是一种幸福。

而在他母亲眼里,看似平和的生活其实是一种灾难。

丈夫早逝,自己一夜一间从此一个温顺的家庭主妇变为叱诧风云的女强人。这其中的心酸,恐怕只有自己知道。

最盼望的还是到有一天自己能够从残酷的商场上全身而退。儿孙绕膝,共享天伦。

杜思远给她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已过而立之年,却从来没有考虑一下终身大事。

这么些年,女人好像渐渐的从他身边绝种了。再也没有看见他带过任何一个女人回家,再也没有看见他用曾经注视blue的眼神看过哪个女人,没有看见哪个女人走入过他的心。

她老了,经不起时间在蹉跎。她终于想通,如果还来得及,她愿意给杜思远一个机会,给blue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在心里斗争了好久,她终于妥协,告诉杜思远,她曾看见blue在走的前一天在家里打电话。虽然时间过了很久,但应该还能查得到记录。

庆幸的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金钱还是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的。

杜思远跑到通讯公司查找记录,营业员说年代太久远了,查不到。但当杜思远承诺给予丰厚的报酬之后,不出一个半个小时,他就为他找到了那个号码。还顺便告诉了他那个号码所在地是哪里。

是个经济不怎么发达的小城市,甚至连飞机场也没有,只能坐火车前往。好在火车票很顺利的就买到了。杜思远拨过去,一个奶声奶气的男孩子接起电话,你是谁?我妈妈正在炒菜呢!

请你妈妈接一下电话好吗?杜思远顿了一下,平复了自己心情才说。

他不敢想,她果然已经结婚生子。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而自己这个时候才出现,又算什么。

喂,那边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不是他日夜魂牵梦萦的声音。

她确实不是blue,她叫小易,是blue从小的闺中密友。她们一起从幼儿园读到高中,直到大学才分开在不同的城市。

后来她们又都选择回家乡工作,因为离家近。她是知道杜思远的。那么多年里,他永远是blue嘴巴里亘古不变的话题。

得知他在小城里,她热情的邀请他去家里做客。她的丈夫开了车到车站接他,把他带到家里。

从他们的身上,杜思远看到似曾相识的在blue身上看到的热情。对生活的热情,更多的是淳朴。

小易告诉杜思远,blue是单亲家庭,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她从小就是一个那么好强的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在别人眼里她总是完美的。

高中的时候她和班上的一个男生谈了恋爱,好一段时间里都甜蜜无比。后来有一天blue跑到她的宿舍爬到她床上,跟她说,他们分手了,她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了。她听到她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夜。

那之后blue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终于在第二年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

杜思远,她爱你。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在母亲去世后急忙去找你。小易说。

她告诉我,她好像爱上了一个虚拟世界的人。她已经习惯有你的陪伴,虽然不能面对面,但已经习惯了什么都问你一下,什么都要跟你说。

她总是跟我说,杜思远是个好人。我想嫁给他。

大学里她没有谈一场恋爱,她一直想着有一天给你一个浪漫的遇见,让你可以对她一见倾心。

很抱歉我当时跟她说的是,虚拟世界不可信,要现实一点。

后来她妈妈被查出了乳腺癌,她去找你的计划搁浅了下来。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开始和男人谈恋爱,只是最后都不明不白的散了。

她妈妈临终前,还是放不下她。于是她对她讲了你。也讲了自己心中的困惑。她妈妈让她去找你。

她妈妈说如果你爱她,你会把她留下来,爱她一辈子。如果不是,那就当是给自己一个结束,不要给人生留下遗憾。

那段时间她消沉的可怕,稍稍振作以后她就踏上了火车。

后来有一天她打电话给我,她说杜思远家应该是很有钱的,他妈妈好像不喜欢我,在她面前我觉得我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办,我想我应该离开他了。

但那以后她也没有再回过小城,过了好久小易又才收到她写来的信。她去了贵州,在一个苗族的村寨里住了下来。那里好美,她舍不得离开,恰好那时村里的小学里有一名老师去世了,她就接替下了那个职位。

于是杜思远拿着一个地址的纸条又开始向下一个目的地奔赴。到火车站送他的小易红着眼睛说,杜思远,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他是幸福的。

火车之后是大巴,然后是三轮摩托,然后是四个多小时的步行。他总算是到了她生活的村庄。

晚饭的时间,村里错落有致得木楼顶上都飘出袅袅炊烟,身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孩子走的坐在家里的门槛上,有的三五一群的追逐打闹,笑声朗朗。

他叫住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子,问他村里的老师都住在哪里。他听不懂普通话,只是有些窘迫的笑。

其他的孩子都围上来看这个外来的客人,其中一个女孩子大约是已经上学了,听懂了他的话。问他是不是新来的老师。

杜思远连忙说不是,他是来找人的。女孩又问他要找哪个老师?

他说出了blue的名字,几个年龄大些的孩子便眼睛亮亮的盯着他看。你是温老师的男朋友吧?那个女孩子又问他。

他说是,末了又加上一句,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的。

几个孩子一阵起哄,便拥着他给他带路去了。

blue正吃完饭,准备系上围裙洗碗的时候,看见几个学生拥着一个大人朝自己的家走过来。她有轻微的近视,看不清是谁,便站在门口等着他们过来。

几个学生把他猛地朝这边推了过来,便哄笑着四散开了。

她走近一看,两腿满是泥浆的杜思远站在她面前,一把就把她带入了怀中。

你真绝情,走了就一点音讯没有了,枉我日思夜想念了你八年。

我又何尝不是。blue的声音已经哽咽。她知道,这次杜思远是再也不会许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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