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 那些事
我不是个善于回忆的人,但我每天仍要固执地抽出一部分时间来回忆过去,就如同翻阅着泛着浓厚时间味道的黑白照片,那份心情,如同破败的院子里的阳光。那些人,那些事,确确实实地存在过,发生过,于我,于之后的我,却似海市蜃楼般飘忽不定。
当回忆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我发现,高中的日日夜夜,早已与我渐行渐远。每年年初,拿到一本崭新的日历,我无比亢奋,我有如此之多的时光可以挥霍。然后,恍惚间,那不久之前还是厚厚的日历,就这样被风撕碎,然后,散落、沉淀!就这样,我在每天对过去的懊悔和对未来的憧憬中,磕磕绊绊地走过了十八年。
达尔文说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发现,这不仅仅对自然界生物普遍适用,对于我的回忆,或者说我们的回忆拥有同样的制约和束缚。每一段时光,都肯定会发生让我或快乐或难过的事,神奇的是,当我再次回望这段时光,潜意识里驻足的仅仅是那些让我开心的事,这直接导致我总是期待时光倒流。但我知道,虽然我一直期待着回到过去,如果真的让我放弃用这四年支撑起的一片天空重新回到高一,我过的未必能有现在快乐。然而,有些事毕竟不是我们所能控制得了的,封尘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出,将我冲向回望的道路中。
初中的回忆,有些浮华苍白,每天无所顾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从来没有想过、考虑过自己的未来,仿佛我可以在这片寂静的泛滥着明媚阳光的天空下呆到天荒地老。每天和小A一起逃课、通宵、离家出走。无论是开怀大笑或者放声大哭,我都会放肆地去做,没有丝毫的思考与内疚。我甚至在中考不断逼近的时候,都不去眺望一下自己渺茫的前途,也许是我潜意识就对思考这个问题充满恐惧。
时光不会等待任何人醒悟后再行动,它总是轰轰烈烈地向我们席卷而来,将我们冲刷到不知名的世界里,然后,遗留下恐慌的我们,绝尘而去。当中考以一种神圣的姿态穿过我的青春的时候,我有一种南柯一梦的感觉,梦醒后,是小A无助的眼神。他说:“我想,我们不适合读书,反正高考又不是人生的唯一出路。”然后他又说:“你也是,难道你要再用3年去证明这个早已清晰的错误吗!”我说:“是啊是啊,不就是玩么,这么早步入社会干什么。”心里另一个声音却在颤抖:高考的确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它毕竟是捷径,连这条路我都没有勇气和信心走下去,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未来是否还有能走的路。就这样,我在小A的告别声和周围人的鄙视以及不解的眼神中以一种特有的姿态来到了高中。
初中的玩世不恭,注定我通往重点高中的高度差要用钱去承载。看着父母的血汗钱,以执着到近乎固执的角度来为我铺展开的独木桥的时候,我的那份悔恨麻木了一些外界的流言蜚语,坚定了我继续走下去的信心。这样,我就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开始了我的高中生涯。
生活就像盒子里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我不知道一个人的性格是不是深深地印刻在灵魂深处的,改变,需要一个契机,在这之前,我无限地痛恨自己没有志气,好了伤疤望了疼。
在这个班级,我认识了小B、小C、小D… …与他们的接触,使我觉得自己仿佛是井底之蛙,好像初次来到了这个华丽的世界。誓言是一个奇怪的存在,它的出现,是建立在失败与压迫之上的,就像中考的失利给我带来的是以后要好好学习,但当中考失败或者说虚度初中三年所形成的阴霾与我渐渐拉开距离的同时,也带走了曾经的梦。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当高一结束的时候;当我的成绩依旧惨不忍睹的时候;当父母用失望的眼神凝视我的时候;当我问别人一道题,她怎么讲我都听不懂,然后她挖苦我没必要学下去的时候,高一悄悄地离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觉悟有时候就是一瞬间,可能我们听到了某一首别人不屑于去听的歌,我们看到了某一篇别人懒得去看的文字,然后,与我们的灵魂发生了强烈的共振,然后,一切都变得不再一样。时至今日,我都不曾记起,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我人生列车的轨迹。
我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孩子,至少不笨,我开始攀爬那些别人早已踏过的路,没有老师的指引,旅途异常吃力,而且我还要应付现在听不懂课所带来的强烈的恐慌心理。有时为了问一道题,我必须遭受无数冷眼,但为了坚持一个信念,这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每天半夜12点,从各科老师家补课出来,看着路灯将我的影子拖拽的很长很长,心里那种空旷的感觉让我既落寞又悲伤,未来如云开雾散般清晰,但我又不敢往前走,生怕那是一场华美的海市蜃楼。就像某个哲人说的那样:想让一个人绝望,首先就要给他希望。
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你对它抱以乐观,它也会回以微笑。渐渐地,我的成绩有了明显地提高。成长的路上,注定要经历许多挫折,也许在当时会让我们生不如死,但真正的经过了时间的沉淀,再回首,不过是氤氲历史中的一段淡淡的回忆。甚至当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究竟从何而来,都不再记得。但在当时,却让年轻的我疯狂地难受。一些曾经在一起混日子的朋友,在看到我的努力和进步后,很不屑,或者说是不甘,他们开始孤立我,但正是这,恰恰使我摆脱了游戏人生的态度,给了我一个通往真正成功的机会。于是,我学会了独来独往;学会了享受寂寞与孤独;学会了一个人去聆听自己不断进步的喜悦。高三一年里,并不轻松,但也没有前辈们说的那么黑暗,生活就如同被一张张复制出来的,没有过多的波澜起伏,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迹滑下去。
高考如同秋天飞往南方的雁阵,当夏日的绵长时光伴随着蝉鸣到来时,我平静地走进考场,然后再次以一种与三年前完全不同的姿态走出考场。成绩下来,意料之中,至少与几年前的我相对比,这是一种让我非常自豪地跨越。
然后,我背上包,在父母期待的眼神中,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过去的回忆,踏上求学的路。
再次回望,有时真的很后怕,如果当时的我没有选择努力,而是继续坠落,那么现在,我真不敢想像自己该何去何从。但命运就是这样,没有如果,在倏忽而逝的两年里,我完成了一次重生。漫步在大学的校园里,抬头仰望星空,很灿烂,那是属于我自己的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