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电池转移

星期六中午，老吴接到老同学王雪涛打来的电话，说有几个久未见面的高中同学晚上聚聚。老吴这几天很郁闷，工厂买了断，在家没事儿干，诸事不顺，老婆又丢下孩子，赌气回了娘家。心里正烦，打算推辞掉，王雪涛故意掉他的胃口一样，在电话另一边故作神秘：“老吴啊，上学那阵儿和你好过的江舟，人家特意让我联系你，你无论如何要到场，别辜负了人家一番好意。”听了后面的话，老吴放下电话听筒的手有些抖，感觉一下子又回到了学生时光。

晚上，阳光酒楼，十几个同学聚在一起，相互寒暄叙旧过后，开始五马长枪跟酒过不去。全然没了少年时的天真，倒多了几分世俗气。风姿绰约的江舟通身透着成熟女人的韵味儿，礼貌地跟老吴说了几句闲话，便开始帮老吴照顾他五岁的儿子。老吴见大家都扯着官场、生意场上闲话，自己插不上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席间，不时有人接听电话。

“我赚钱啦，赚钱啦” 的彩铃声响起——是老冯的。老冯在一家公司当老总，接起电话就习惯往后仰：“……小刘呵！那批货你按原定时间发过来……我你还信不过吗？钱不是问题，十万八万小意思嘛……”

“猪八戒进行曲”的彩铃声响起——是某局机关办公室当主任的老赵电话：“……小郭……星期日……啊……明天你跟高局长，李书记定地方，费用我出，级别你定……哈哈……”

“萨克斯曲回家的旋律”响起——文化人品位就是与众不同，在某中学当校长的老关说话总是先清清嗓子：“……啊！老方吗？你孩子的事包在我身上，有我在，还愁咱孩子没书念吗……”

老同学们的手机此起彼伏地响，那接听电话的神情多半在炫耀自己多么忙、多么有地位，多么有势力……老吴呆坐在椅子上有些尴尬，摸出手机放在餐桌上，生怕来电听不清声音。此时多希望这东西叫唤一声儿——哪怕是老婆骂人的电话呢！老吴小儿子趁老吴跟一个同学碰杯不注意，把手机摸过来摆弄起来。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再熟悉不过的歌声响起——老吴四处找自己的手机时，见江舟从手袋里优雅地摸出手机，老吴懊恼地从儿子手里夺回手机。

“老胡啊！小张升迁的事就拜托你了……需要多少随时告诉我……那好，下星期六，上海外滩，不见不三……”三十大多的江舟的嗓音，含糖量依旧挺高，老吴莫名其妙有种酸酸的感觉在心头。此刻，有几个人掀起了酒局的高潮，东道主王雪涛号召大家关掉手机，以免干扰酒兴。再没机会了！老吴装出被手机震了动的样子，把手机放在耳朵上，压得很紧，借着刚干了一杯的酒劲儿：“……小宋哇！是不是政府要拆迁那事儿？我告诉你，你高低把这工程给我拿下，钱不是问题，不就千八百万的事儿嘛……”

也许是老吴的嗓音过大，老同学们此刻都盯着他。老吴很得意地冲大家微笑着点头。这节骨眼儿，小儿子用崇拜兼疑惑的目光盯着老吴：“爸爸真能干，没有电池也能打电话呀？！”小家伙随手把一块电池丢在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