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有毒
漆黑的夜晚,在小村的后山隐约闪现一丝光亮
那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一个男人提着一把短铲在树旁边小声骂了一句
“妈的,还真有长在洞上的树”
绕树根瞧一圈,吐了口痰,顷刻消失在深夜。
(1)
“我的儿子啊,你去哪里了”
六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一边走一边喊着。
“乡亲们呐,有谁见过我儿子没有呀”
泪水顺着六婆的脸颊止不住地往外流
村民们放下碗筷,有的还系着围裙,都出来瞧
“准是黑娃又闹事了,这个不孝孩子看把刘婆子折腾的瘦成什么样了”村头张婆婆嘀咕着说
村长听到后赶过来询问
“怎么,黑娃又不见了”
六婆用衣袖擦了一下脸,哭着说:
“是呀,平时出去最多十天半个月的,这都有半年了也不见个踪影,指定是出什么事了”
六婆在地上摸索着,找来几根秸秆铺在地上坐下来
村长走向前去扶她坐下
“你眼怎么了六婆”村长惊讶道
“唉,不知道怎么了,这眼看啥都模糊了现在,是年纪大了吧”
说着刘婆擦了擦泪水
六婆的眼,黯淡无光,眼球里充满黑色的血丝,像笼罩了一层灰色的纱,就那样一直睁开着也不眨一下。
六婆又说道:
“那天晚上他又去赌钱,回家找我要钱,家里哪还有钱呀,能卖的东西都被他卖光了,没有东西卖,他就非得卖他爹的骨灰盒,我是死活抱着不放,后来他就骂骂咧咧的出了门”
只顾说着泪水也来不及擦,这时婆的眼睛里黑色的血丝变的似乎更密了。
“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出不了什么大事,再等等”村长安慰着六婆把她送回了家
(2)
重回半年前
此时已是后半夜,后山十分的寂静。
忽然,不远处一个洞里又闪出一丝光亮,一个人从洞口探出了头,满脸的胡子,一头又长又乱沾满泥土的头发,看不清模样。他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后迅速的爬出来将一簸箕土倒到旁边的断崖里,又迅速的回到洞里。
这个洞不大,刚好能使一个人通过,并不垂直向下,而是大概两三米的深度然后平行地面向前,每走几米,都会有两个木板,一个在洞的上壁一个在脚下,中间用一个圆木撑着,现在这洞已经有了近二十几米远了,这样的洞,似乎是要通往一个地方。
此时,他放下簸箕坐下来,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这都挖了近半个月了,应该到了吧”他嘀咕着
他并不着急挖,只是座在那里想,他摸了摸右手大拇指,想到了赌王邱老大,想贩大烟的钱麻子,想。。。又想刘寡妇,他忽然嘿嘿的笑了,那是一种得意的怪笑,似乎他已经搂着刘寡妇抽着大烟在赌桌上肆无忌惮地挥霍金钱了。
然后深吸一口烟又继续挖起来。
他用力挥动手臂,铲头一下陷了进去,他有点意外怎么土质突然变得这么松软了,他嘿嘿的笑了一声,继续向前挖着,忽然一个拇指粗细的小洞在右上方的洞壁上出现,他用手电往里照,很深,什么也看不见,他没在意还是不停的挖着
“娘的,这小洞怎么越来越多了”他小声的骂了句
他用手电朝洞壁四周照去,如同蚂蜂窝般密集的小洞在洞壁上出现了,转念一想,难道已经到了,这些小洞就是用来放金银珠宝的?
想到这里他立刻变得精神了,两眼放着光,他用铲头在左手洞壁一个手臂粗细的洞上挖起来,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发了疯似得挥动铲头,洞口渐渐变得有碗口大小,他憧憬着一个个大元宝就要到手了,忽然吱的一声,一个手掌大小的东西从眼前跳出来,落在他头上,他慌忙抖动身体,瞬间顺着脊背窜到身后的小洞里不见了,他吓出一身冷汗,瘫坐在地上,摸索着掏出一根烟,可怎么也点不着火,不一会又一个出来,这才看清是老鼠,他慌忙用铲头拍打,可一溜烟又钻进细洞里了。
“奶奶的,原来是老鼠”他骂道
他的腿在颤抖,打了一巴掌,可抖得更厉害了,他掏出打火机可还是打不着火。
他狠狠的将烟塞进泥土里大声骂道“妈的,老子连死都不怕,还怕只破老鼠”于是又拿起铲头挖起来,这时他似乎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那声音的方向正是前方
“一定是刚才那两只老鼠在金银珠宝里打闹呢,哈哈,等着老子”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等老子挖到珠宝,就有抽不完的大烟,在赌桌上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我,你个刘寡妇嫌我穷,妈的,给你一车看你愿不愿意”他自言自语的说着。
被金钱蛊惑的大脑,怎能分辨真实的声音。他听到的哪是什么金银叮当的声音,这分明是窸窸窣窣无数的东西摩擦泥土的声音。
只见他挥臂用力一铲插在泥土里,画面瞬间定格。只见混着泥土的不明液体顺着铲头流出来,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我的亲娘呀,这是铲到什么了”他吃惊的喊道
可在这一刻,欲望击败了一切,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依然憧憬着欺骗着自己。
他用力往外一拉,只见大大小小的蛇都吐着信子如潮水般,冲破最后薄薄的土壤全部涌进洞里,不停的翻滚,不停的往外冒,将他瞬间覆盖,裤子里,衣袖里,鞋子里,衣兜里,头发里,嘴里,耳朵里,眼里。。。。。。
他渐渐的喘不过气来,浑身的肌肉开始抽搐,他疯狂地扒拉着,拼命的喊出声音
“怎么都是蛇?金银呢?珠宝呢?”
他感到很冷,一会又感到很热,他感觉到无数张嘴在向他体内注入毒液,又有无数张嘴再将它撕裂,他挣扎着,拼了命的往洞口爬,渐渐地没有了力气,趴在那里不动了。他的嘴角仿佛浮现一丝微笑,似乎他正跟刘寡妇光着身子在床上翻滚,感受着她凉凉的滑滑的肌肤,她用樱桃般的小口亲遍他的全身,她的双手时刻不停的在他身上游走。慢慢的感觉她要离开了,似乎她眼角含着泪,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3)
只因这样一个传说
小村的后山上有一棵柿子树,没有人知道它是从什么时侯开始生长在那里,它很粗大,两个成年人展开双臂勉强绕一周。奇特的是,这棵树是长在一个洞上的,它的根茎插在洞壁上,下面是中空的。
相传,在清朝的时侯有一个贪官,为官多年,苛政杂税贪尽一方百姓,可无论他贪多少钱,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于是他就派人调查,后来终于明白,他的金银珠宝,都被这棵树下的洞吃了,他很愤怒,下令将树砍掉,把洞埋了,可每一个碰到树的人都全身溃烂死掉,没人敢砍,无奈只能放弃。
后来,他也就不再贪了,因为他知道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还是会失去,于是这里的百姓生活渐渐好起来,许多村民上山给这棵树上香磕头,感谢它的相助,在村民的心里这棵树一定是神灵幻化的。
又有人在它前面建了一个大香炉,一年四季香火不断,人们前来祛病祈福,保一生平安。
如今,树前已没有大香炉,但拜这棵树的习俗依然在延续,逢年多节许多人还会再来。
(4)
一年后
黑娃已经失踪近一年了,还是杳无音讯。六婆天天在家以泪洗面,孤单一个人,黑娃是她唯一的念想。
这年,突然下了一场大雨
“后山地陷了,快去看看吧”村里的狗子叫喊着
村长带着一帮人来到后山断崖处,看到一条地洞直通神树下,被大雨侵泡塌陷呈现出来
“啊呀呀,我的亲娘,谁这么大胆子”村长很激动
这时六婆也拄着拐杖摸索着来到后山
“啊,这是什么”狗子一声大喊
众人朝坑里看去,一副散发着紫黑色的人体骨架被泥土半掩着
“我的小祖奶奶,这里咋有个这东西,不都说人骨是白的吗,这怎么是黑的,该不会得了什么病”有人在旁边小声的议论着
“不是,这一看就是常年吸大烟形成的”人群里有人说道
“吸大烟的,该不会是”众人都看向六婆
六婆腿一软,躺在地上,众人赶紧上前扶她
“把我带过去,让我摸一下他”
可半天没动静,没人敢去
狗子过来了扶起起六婆
“他们都不敢我敢,我不怕死,天生天养,妖魔鬼怪的我都不怕”狗子大声说着
两个人来到坑中,六婆摸索着找到他的右手,当他抬起来摸的时候,村里人都知道是黑娃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六婆数着手指,她不相信又数了一遍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她是那么的小心仔细。忽然她坐在哪里不动弹了,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
“我的娃呀,你这是怎么啦”悲痛的哭声像一根根银针刺在人们的心里。
村民们都知道,两年前赌王邱老大带着一群人来找黑娃要帐,黑娃拿不出,邱老大就把他右手的大拇指给剁了,剁的时侯村民都看到了,当时邱老大并不是爽快的剁的,而是先把大拇指竖起来,用刀从指甲盖一直劈到虎口处,然后再一刀从关节处砍断,黑娃一下子就晕过去了,当时邻居张婆婆的儿媳妇抱着孩子隔着院墙瞧,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她儿媳妇也止不住的呕吐。
六婆把黑娃的骨架带回了家,六婆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在村长的帮助下才下了山。
第二天村长去看她,发现六婆身体已经凉了,而在她的怀里抱着儿子的骨架。
权利金钱,终归泥土,怎可让它们使你迷途。你出生时那双干净的手,不要因为欲望而伸向末路。一生都在追求金钱,到头来终是一场空,殊不知身边的亲人才是你一生最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