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妖红。离痕

倾尽妖红。离痕泪

文、晚安·木木

—壹—

那夜，我终遇楚遥。

青鸾山巅，晓月如烟，我莹白的身躯泛着冷凝的光华，又借着细碎清晖，流转出如水的柔美。

这美纵不能夺人心魄，也必引人侧目。

楚遥将我拾起，轻轻拭去我面上薄薄埃尘，手指洁如美玉，隐约带了怜惜之意。我心中轻颤，柔光更胜。“离痕”二字，便似缠绵誓言倾绽在了他的眼底。

离痕是我的名字。楚遥是剑客。

而我，是一把剑。

—贰—

说楚遥是剑客，其实并不恰当。

遇我之前，楚遥从未握过剑。他那双手修长洁净，亦如他的人那般不染血腥。他用它弹琴写诗，斟酒作画，等待有天掀起红艳的盖头，为心爱的女子描眉。

从未想过，会用它握起一把妖剑，杀戮无休。

然人的命运，皆是注定。

楚遥生在以剑扬威天下的楚门，即使能托家族的荫庇扮作风流才子二十年，亦注定过不了一世的风雅逍遥。

剑，乃兵器之首。持剑中之王者，可称王。楚门声势浩大，储剑阁名剑繁多，极易招来祸患。终一日夜阑人静，夺剑者倾巢而动，从府门一路杀至内院。

血色倾城，满地残骸。

姥姥拉过楚遥，蓄积最后一口气道：“遥儿，青鸾山巅有一柄绝世妖剑，曾有术士算得它与你有缘。你若取之，必能报此仇。”说罢气绝。

楚遥愕然，在众人拼死相护下逃出漫天殷红，跌撞爬上青鸾山，苦寻三日，方在荒芜杂草间将我拾得。

彼时，他如墨黑眸已被仇恨压得暗沉，残光将我剑身上所刻的名字映入他的眼，便似流星划过黑漆漆的天幕。

“离痕”，他温柔唤出，沉寂的脸庞闪烁灼灼光芒。

月异星邪，风雨欲来。

—叁—

离痕。仅半年，我的名字便颠覆了整个江湖。

然，再不会有人温柔呼唤。伴随我的，总是惊恐的呼救，凄烈的惨叫与贪婪的狂笑。

离痕者，妖剑，无坚可破，无力可断。凡剑出鞘，直取人心脏，饮血无数，却从不染半点血迹，剑身莹白耀目，美若皎月。

楚遥的仇人陆续死在了我冷凝的剑光下，他脸庞灼灼的光芒却日益黯淡。

他不再唤我的名字，不再拭我的剑身，甚至在杀敌之时，握我剑柄的手常有松弛之意。

楚遥对我心生厌恶，我是明白的。

他本是翩翩佳公子，突逢家门落难，一时被仇恨蒙了心，陷落残忍的杀伐中。而今渐渐回复了心性，我这把噬骨饮血的妖剑便成了他的心病。

即使我每次杀人之时将鲜血瞬间吸附，即使我保持洁白剑身美若皎月。我的存在，依然如噩梦般，时刻提醒他那些血雨腥风的日子，叫他不得安宁。

但他不能弃我，我亦不能停止杀戮。

他不得不依靠我抵御仇敌，我不得不饮血奋战以保他周全。

尽管，我其实比他更厌血腥。

—肆—

草长莺飞三月天，刀光剑影的江湖也挡不住盎然春意。

楚遥带我到青鸾山下的溪水边赏春。落落野花，融融暖日，醉人心肠。他将我放到绿草上，独自临溪而立，翩然的白衣雪花一样飘扬在清澈的山水间。

只片刻宁静，仇家便寻了来。

来不及拔我出鞘，楚遥很快落败。鲜血在他白色的衣袍上溅成妖娆的花，那总散着淡淡华彩的脸庞在血花中惨白如纸。

我心急如焚，发出凄厉的叫喊。在人听来，却不过嗡嗡剑鸣。

眼见大刀将至，楚遥必死，我使出最后一份灵力，从剑鞘中飞出，穿过那人心脏。

饶是如此，那人的刀锋依然没入了楚遥体内三分。

我迅速化为人形，欲将楚遥扶住。却苦于灵力欠缺，骨身无力，只得任他在我面前倒下。

幽然白衣附在我几欲透明的身躯上，飘渺如梦，莹白清秀的脸亦真亦幻，原本清澈无双的眼眸吸附了厚重的鲜血，散着妖冶的红光。

所幸，楚遥看不到我这副诡异的模样。他失血过多，已昏迷多时。

我将灵力全部聚集到半透明的手指，为他捧上溪水，每次只能捧到一滴。一滴再一滴，如此半日，他干裂的唇角总算有了润色。灵力消耗殆尽，我像风吹过便要散去。轻抚上他的脸，只抚到了一片虚无。欲哭，却连泪水也透明似无。

苍茫天地间，我惟有的看着他，寂静无声。

隔日清晨，有人路过此地，将他救起。

我复又回到剑身，遗落在溪水边。

—伍—

如能就此遗落，也许是件好事。

可惜我还是被楚遥寻回。他再次温柔的唤我“离痕”，握住我剑柄的手，比初次寻得我时还要紧上几分。

他变得坚定，霸气，不再厌恶血腥，也不再厌恶我。他第一次对我笑，如墨的眼中绽放出绮丽炫美的光，我在霎时心如寒冰。

只因，他的一切改变都是为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是当日在溪水边救起他的人，名唤濯舞。

濯舞并非绝色，却有一股灵秀清雅。楚遥经她细心照料很快好了起来，而她那清雅的身姿也如一朵白莲开遍了楚遥的心海。

承了太多的血腥与杀戮，濯舞之于楚遥，便是剔透的清水，能洗涤身心。楚遥对这股清水爱之珍之，为了保护她，他再次拿起了我。

我饮尽鲜血，保楚遥白璧无瑕，楚遥却用我挡下风雨，护濯舞完好如初。

如此纠缠，日日血影弥漫，心如枯槁。

我之于楚遥，不过是他爱护濯舞的工具。所以，当有剑客抓了濯舞，要楚遥用我去换回时，楚遥毫不犹豫的献出了我。

那是在青鸾山巅，楚遥苦寻三日将我拾得的地方，楚遥终于为了心爱的女子将我狠心丢弃。

剑客颤抖的接过我，用膜拜神明的眼神。

楚遥拥着濯舞轻声安慰，没有再看我一眼。

—浏—

万妖殿上，我再见执水。

他妖力未减，如三千年前妖娆俊美。而我，却已是一缕纤细的游丝。

万妖之王，傲视众生，绝爱无情。但我知道，妖王执水望向我的眼神里全是怜惜，从两千五百年前，到现在，不曾变过。

执水问我：“离儿，你可有后悔？”

我摇头，凄然笑道：“可爱，可恨，但无悔。”

“你还是这般死心眼啊。”

执水叹一口幽深的气，万妖殿中便刮起了如泣的风。亦如两千年前，我决定投身烈焰炉，炼造成剑之时。

两千年前，我本是妖王执水最珍爱的一朵梨花。借助执水的妖力，我修行五百年便幻化了人形，莹白肤色，清澈瞳眸。执水说我众妖中惟一不具媚色，不喜杀戮的女子，对我愈发珍爱有加。

若我没有偷溜到人间，若我不曾遇见楚冷，我应该会在万妖殿中，与执水共享万世繁华，永生寂寞。

然我偏偏遇了楚冷。这不是是缘，是劫。

只一眼，我就认定眉目清濯的男子由我来爱。但楚冷却不看我一眼，他是天下最厉害的剑客，他的眼中，只有那些冰冷的剑。

执水说：“楚冷爱剑成痴，你要想得到他的爱，除非化作宝剑。”

执水这番话原是想我对楚冷断绝了念头，却不料我心眼太死，竟真的投身到了烈焰炉，决意炼造成剑。

整整两千年，我在烈焰炉中受尽烈火焚身之苦。终于在这一世，炼成绝世妖剑，迎来楚冷的转世，楚遥。

我以为，我是为他造设的存在，必是他的挚爱。却不想，楚冷对剑的痴迷早已在几番轮回转世中淡薄下来。到楚遥处，已毫无眷恋。

我苦苦等待两千年，与他仍是劫难，没有缘分。

—柒—

楚遥把我献于剑客之手，我静默如亡。

执水唤我回万妖殿，他想知道，我可有悔意，他还想在我魂飞魄散前救我。

我原本就是依靠执水幻化的人形，灵力不足，又加之两千年的焚身，已经虚弱的不成模样。现下能救我的唯一方法，便是随着离痕剑身重回烈焰炉，等待两千年的炼化。

执水问我：“你可愿意？”

我再次摇了摇头。

执水从不勉强我，这是他作为妖王的尊严。但这一次，他悲伤的神色像在祈求，再问我：“为何不愿？”

我心有不忍，轻声对他说：“执水，其实从楚遥将我拾起，温柔唤我“离痕”那刻，我便想，不论今世结果如何，我都已经满足。我不能为他而生，那么，为他而死，也是另一种圆满。大概，我就是太死心眼。”

执水转身不语，我恍然看到，他墨绿的眼眸中闪过柔弱潋滟的水光。

剑客握住我剑柄，像是握住了整个江湖。

人心，执迷于一物，大抵都会变得狂乱贪婪。

他拔出我出鞘，对准楚遥喊到：“现在我是你的主人，去，去取出你前主人的心脏。”

我最后看了一眼楚遥，他的身体全权护着濯舞，没有畏惧，有的只是坚定。

“嗡——”我发出一声哀鸣，穿过剑客的心脏，用我游丝般的灵气。

心灭，情灭，形神具灭。我感觉到剑身一点一点的碎裂，我一点一点消散在青鸾山冷冽的风中。

我想看看，楚遥的眼中可有划过伤痛，哪怕一刻。

然而已，来不及。

—捌—

时传，天下至妖之剑离痕，无坚可破，无力可断。然杀孽过重，遭遇天谴，于青鸾山巅自行碎裂。

又传，此从不现血的妖剑在碎裂之前，有血珠溢出剑刃，蜿蜒滴落。

其形，哀如人泪。

【 完 】

八月十九。阴

不过是你执恋的人永不恋你

甚至，永不知你

后记：首先感谢東偑淚，buckcheer，两位亲为我提供的人物名。执水和濯舞，我很喜欢。然后，说好久的，准备写的长篇穿越文，目前只确定了女主角的名字，还有若干男主与角色没有起名。欢迎亲们好的建议，包括名字，人物性格，需要注意的是，可不能用其他小说里已经有的，例如有亲说的，杨过，小龙女，潘金莲（o(∩_∩)o...哈哈）。

这篇文构思的很快，但是下笔很艰难。可能是以前基本不看玄幻文，但最近对穿越玄幻女强文很感兴趣。向亲爱的女子推荐玄幻绝对女强文：《傲风》《驭妖》《天魔》《风起苍穹》《烈焰战神》。额，不建议男生去看，因为里面的女全太强烈，怕你们受不了。(*^__^*) 嘻嘻……

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