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烟火寂寞的女子恪守爱情

苏说，云嫣，你在黑夜里抽烟的样子，很落寞。在一明一暗的烟火中，你眼睛里像有一滩湖水，仿佛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能泪流千行。

--记07年夏夜

文/晚安·木木

总是喜欢在每个阳光充裕的日子里来“左岸”。它的布置让我觉得很温暖，很像一个家。红色毛绒的两个人的沙发，浅黄色带流苏的帘子，柔软的伏在落地窗的两侧。透明的玻璃桌上永远有一朵盛开的蓝色妖姬。第一次进来，就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左岸”不在市中心，它的门口是一条很干净很幽静的马路，路的两边是浓密茂盛的法国梧桐。“左岸”似乎就存在生活之外，不沾染一丝红尘。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几乎把自己都葬在了“左岸”，大把大把的时间都给了左岸”。喝着咖啡，看着隔着玻璃外的喧扰世界，耳边萦绕的却是漫漫的轻音乐，很谈很静，幸福一点点的把我浸透。我对“左岸”的评价就是：在这样怡然的环境里，连难过都是一享受，连抽烟都变的很优雅。

后来喜欢上了晚上来“左岸”，也许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过了七点就没了什么人，就连服务员也在给我冲了一杯曼特宁之后，下班。而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每次都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陷入沙发里，好想就这样一直睡到另一个世界。

Beneateh a starlit sky I make traces As signs of the northern light dance above In the care of silence ……

突然被这段旋律袭中了内心最柔的地方。什么都没想，就这样冲到了侧室，我有听服务员说过，音乐的来源，在这里。

门是开着的，一个穿白色短袖的男子，坐在柔和的灯光下，一身温暖的气息。他的手指不停的翻着杂志的纸页，一脸认真。其实有时，也会花一点时间去猜想“左岸”的老板是个什么样子。是一个温婉柔弱的可爱小女人，还是一个干净温柔的漂亮男子呢。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嘴角不禁悄悄上扬。我站在离他两米之外的距离，不动，不说话，就这样的静静的看着他，竟然会有一种天长地久的想法。

“啊”，我低头看见一只可爱的猫在蹭我的裤脚。我蹲下身抱起它，心里有点气恼，还是打破了这宁静了呢。

就在此时，抬头看见你迎面而来的微笑。

我说：这首歌曲很好听。

你说：你好，我是苏。

好像认识了好久，好像都在为这次命中注定的遇见等待了很久很久。

从此以后，“左岸”也理所当然了成为了我的全部。依然喜欢窝在沙发里发呆，听音乐，只是身边多了个苏。依然喜欢在离开“左岸”的时候，数着梧桐树，就这样走回家，只是身边多了个苏。依然在夜晚来临的时候抽一根meor，只是身边多了个苏，其实他是不允许我抽烟的，可是他知道这是我长久以来养成恶习，不可能一下子就戒掉，于是他心疼着，自己默默的点支烟陪着我。他抽圣罗兰，口味很清谈，很像他本人，轻柔淡雅。

苏说：云嫣，我带你去看看孤儿院的孩子吧。也是在那一天，我才知道，苏是一个志愿者，这件事他做了13个夏冬。从14岁的小孩子开始做孤儿院孩子的大哥哥，到现在是6所孤儿院的资助人和志愿者。

我咬着嘴唇，始终不言一语。心里是排山倒海的难过，思想就这样到达了我以为已经被我遗忘在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言希，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她把院长当做自己最亲的人，把其他孩子当做最好的兄弟姐妹。可是，没想到院长竟然把她当做交易一样的让她现在的爸爸妈妈带走。她知道如果当时她来这个家，孤儿院的孩子就会得到他们资助的一所属于自己的学校，不用再去其他学校，受到别的孩子的嘲笑和戏弄。可是，言希那么小，她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她。于是就带着恨离开了9岁以前一直当做家的孤儿院。从此以后，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踏入孤儿院一步。长大了，终于理解了院长。可是，自己却不再是言希，她现在是一个坏孩子，她叫云嫣。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家里，云嫣就开始懂得什么是寂寞，学会了寂寞，直至后来，习惯了寂寞。爸爸妈妈都忙于工作，没人管她，她不知道既然不爱她，为什么还要带她回来。最后，她明白了，这就是生意人的本性，永远不会白白付出。

于是，云嫣更加寂寞。烟和咖啡成为了她生活中无法失去的生活。

带着苏体味的拥抱把陷入回忆里的我拉回现实，拿掉掩面的双手，十指沾满泪水，我惊讶自己在经年后想起这些事，还能泪流满面。

苏说：云嫣，我知道你的故事，你走不久后我就经常在那里了，院长也有和我说过关于你的事，她说她最疼的就是你，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也就是你。所以她离开的时候对我说，如果哪天见到你，一定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你知道么，院长一直都爱着你，她每年都会和你现在的妈妈要照片，我经常看到她对着你的照片流泪。所以，我也认得你，从你第一次来“左岸”，我就知道是你。

我从未想过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走进我曾经最恨的地方。可是看到大门上熟悉的“向阳之家”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雨水打进来，湿了一片。

这里一如当年一样，只是我们那些孩子都不在了，都有了自己的人生和新生活。苏带我去班级看孩子，孩子看到苏都亲切的过来要和苏抱抱，我看到孩子洋溢着这么快乐的笑脸和苏温柔的样子，心头暖暖的。就如苏说的，其实，孤儿并不孤独。他们要的只是我们对他们的平等对待和一个真挚的微笑。

就这样开始习惯过苏习惯的生活，习惯每天吃早餐，习惯把头发挽成苏喜欢的样子，习惯每次去孤儿院的时候给那些孩子讲很多很多的童话，习惯了对每个人微笑。有时一个人的时候，数落一下我这些的改变和习惯，似乎都与苏有关，我不知道如果苏离开了我的世界，我要怎么活。

经常和苏一起在“左岸”待到很晚，苏说：“左岸”在法国是代表爱情。云嫣，我的爱不多，但是每一寸都是我拿命在爱。我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我只想给你我所有的温暖，让你不再忧伤。

我不知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一丝悸动，我知道我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我说：苏，我爱你。我愿意为你画地为牢，也许我们不能一起走到白发苍苍的那天，不能在生命的最后，一起晒着太阳闭上眼睛。可是，你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足够我在余生中复习，想念了。

那晚，我第一次看见苏的眼泪，透明干净，一滴滴的落在我手心里，暖意肆虐。

苏走之前只对我说：云嫣，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我们再见，给我你最灿烂的笑容。我爱你。

苏告诉我说他去国外学习，可能要去很久。其实，我知道他是生病了，他是要去一个没有我的地方，一个人悄然去另外的国度看风景。我心里清楚，可是，我不说，我宁愿相信苏的谎言，相信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我等他回来，给我们绵长的爱，延续永远。

没了苏，突然就多出了很多空白时间，无处可去。仍然每天去孤儿院，我想这件事，不管苏在不在，都已成为了我根深蒂固的习惯。“左岸”我舍不得关掉，我要把它一直留在这座城市，这是我和苏相遇的地方，这是我和苏的左岸爱情。这是苏回来的时候，要安定的家。

忘了什么时候就那样把似乎溶入在身体的烟戒掉了，因为有苏在，竟然没有一点疼痛，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

自从苏离去后，每次特别想他的时候，就会拿出他喜欢的圣罗兰，嘴巴里充斥着圣罗兰的独特的味道，仿佛是苏轻轻的吻。圣罗兰的口感略微有些苦，而且越往下吸就越呛鼻。第一次抽的时候，确实被呛得差点哭出来。后来每次吸烟的时候想着也许在某个角落，此时此刻的苏也在吸着圣罗兰想念着我，心里就满满的幸福。

苏你知道么？我现在喜欢上了，在每个失眠的夜晚坐在地板上，抽烟，想你。有时候会觉得你只是出现我梦境里的一个虚拟人物，从未真实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想触摸一下你的脸，手放在空中却无处安放。然后难过就在我心里大片大片的开花。我就开始拼命的抽烟。

云嫣，她寂寞成性，嗜烟如命。是一个比烟火更加寂寞的女子。

在夏末的时候去了教堂为苏祈祷。和一位很熟悉的修女说了很多很多话，说了苏，说了我们的故事。她知道苏离开后，我一直浮生如梦，行尸走肉的活着。在我离开的时候她对我说：你要明媚的生活，以温暖的姿态等待苏回来。

从第二天开始，我给那些孩子说的童话全是以美好为结局的。“左岸”的玫瑰每天都是娇艳的。晚上失眠不再依赖烟，而是开始写字，企图用文字方式记录我和苏的过去，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我度日如年的思念。

春天的气息迅速蔓延在人间，阳光也有了温度。我现在是接替苏以前的工作，做6所孤儿院的志愿者和资助人，我想等苏回来，我们也办一家孤儿院，让更多的孩子感受到家的温暖和爱。

苏,你听到了么？我在想你。

从“向阳之家”出来就直接回“左岸”了，还是喜欢步行，一方面可以选择一条安静的人行路，让受了一天吵闹的脑子清净一会，另一方面可以回味和苏散步的感觉，就像苏还在身边。

站在墨绿的梧桐树下看马路的对面的“左岸”，眼睛突然就失去了焦距，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有，只有门口那个我想了千万次，熟悉到有些陌生的人歪着头对我微笑。我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响，甚至连动都不敢动。害怕只是一个幻觉，风吹一下就什么都消失了。

清瘦修长的身体，白皙清秀的面容，淡定好看的微笑，温柔有力的拥抱，清香淡雅的体味。一切都那么真实的存在着。

“云嫣，我是苏，还记得么？”

“记得，一直记得，从未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