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替身
回家不到一个月我就匆忙返回了工厂,不是工作忙,而是想多找点
钱早点讨个老婆让父母放心。
回来时以前租的屋子已经被别人租了,于是只得另找,忙活了一天
总算找到一家。房东是个阴沉的老太太,说话慢慢的,走路慢慢的,像
是在摇一样,让人看着揪心。房东漠然带我去看了我想租的房子。
这是很久前的房子,房东说,这是他儿子搬进城后空下来的,以前租
过一些人,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人租了,老太太含含糊糊地说这里太偏僻
。我四下看了一下房子,是一幢江南旧时的小洋楼,只是很久没有人住
的原因有一股很重的霉臭味,打扫一下还是很不错的。
我问房东要多少钱?
她说,你真的决定租?
我说,是的,我喜欢安静。
那好,她好像很急似的,一边掏着钥匙,一边嘀咕什么,声音很小
,我没有听清楚,最后只听见她说,一百块吧。
一百块?!我惊讶不已。
怎么,贵了吗?老太太表情有些微微的变化,但也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一幢小洋楼,一百块,哪里是贵了,简直是赚肥了,我心想。
不是不是,那好吧,就一百块,谢谢。我接过老太太手里的钥匙忍
住拣到便宜的兴奋。
那你先把钱交了吧。老太太说。我从口袋里掏出一百钱给她,她没
有说其他颤颤巍巍地接过钱就走了。
看着老太太慢慢地摇远了,不由得蹦了起来。天下竟有如此好的事
情。
我把钥匙插进已经生锈的锁里,捅了好久才打开,不由得有些埋怨
,不过想到一百块钱租了这么一幢大房子,心一下又就平衡了,自己换
把锁也是应该的,我想。
走进屋子,里面的凌乱是早有预料,毕竟以前有人租过,农民工有
几个是那个什么来着呢。我大概走了走,楼下除厨房外有两间房子,楼
上三间,粗略琢磨了一下,把各个房间用途分配好以后,正打算去朋友
家拿行李,走出屋子上锁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出现在我的背后,在我
毫无察觉的时候,开口道,你要租这个房子?
这突兀的一声,吓得我浑身一哆嗦,出于礼貌我忍住怒火,道,是啊
.
你不知道这屋子不干净吗?那人是个穿着很是另类的中年人,他的另
类只有犀利哥能够媲美。
我说,是啊,你面很乱的。当时我真的没有想其他的,很是不屑,
心想你一个流浪汉怎么也嫌弃这里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不干净,我说的是那个不干净。流浪汉将头凑近我
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就在流浪汉靠近我的一瞬间,他身上骇人的体味逼
得我只想快快离开,于是我没有再与他啰嗦,心想,你这么说无非是想
让我给你点钱嘛,何必这么来吓人呢?
不信?流浪汉仿佛能够看穿我的心思。
你别瞎说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给他说,走吧。
流浪汉呵呵得笑着接过我手里的钱,道,我不是为了你的钱,这里面
真的不干净。
我没有再理会他,锁好门,径直走了。
你会后悔的。流浪汉喊道。
我回过头,佯装生气道,我是后悔了,后悔给你钱。
呵呵,这个不用后悔,这个不用后悔。流浪汉说着,快步离开。
在朋友的帮助下,拿了行李买上扫把和铲箕回到了我刚租的房子里。
朋友有事先走了,于是我只得一个人打扫。幸好自己不是娇生惯养的城
市小朋友,很快就把楼下的屋子收拾好了,沿着楼梯我开始慢慢地往上
打扫。一边打扫这我还一边哼着当下最流行的周杰伦的歌。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就在我扫到楼梯转角的时候,突然一阵怪风,掀起,漫天的灰尘,
呛得我几乎窒息,忍不住噔噔地跑出了屋子。却不料屋子外是一片风和
日丽。
见鬼了,我咒骂道。接着又走了进去,用水漱了下口,继续自己的工
作。
待到清理完楼道时已经接近傍晚了,于是我草草吃了点东西,赶紧收
拾房间,否则今晚就只得睡地上了。
我看了一下楼上的房间,只有一间里有床,不过那不是我计划里当
卧室的房间,但今天也没有办法了,一切都等到明天吧,我告诉自己,
于是我走进有床的房间打扫起来,因为几近傍晚,太阳已经偏西,血红
泛着冷光的夕阳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照进房间,看着这些,不禁有一
种落寞。但此刻我根本没有时间去伤什么感,嘴里不停咒骂上个房客的
低素质,手却没有停。收拾完墙,窗台和床,天已经黑了,幸亏上个房
客并没有缺德到把电灯也取走,也就没有让我抹黑干。可是灯上全是灰
尘因此光线特别差,跟读书时集中营似的寝室一样,眼神不好还真就不
行。
床边有个梳妆台,可见以前住的是个女的。这个我用不着,于是我
打算把它挪到外面去。走近梳妆台竟让我发现镜子上贴这一张黄纸。这
是什么?我心里一阵纳闷,用手抖掉上面的灰尘,扯下黄纸,顿时我不
由得一惊,竟然是一张符纸,上面画着我不认识的鬼画符。这是什么意
思?镇鬼?镇妖?保平安?这些人也真逗,这些东西也相信。我一向不
信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因此也就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随手将符纸一
扔,就搬起梳妆台来。
搬这个梳妆台的时候我竟然遇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无论我怎样
搬都没能把它挪动一下,累的呼哧呼哧直喘气。这里面究竟放着什么东
东呢?我很是纳闷,于是我不再打算搬它,准备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不打开还好,一打开上层让人大吃一惊,两枚钉子钉在一张黑白照片上
面,钉得还很结实,又扁又长的钉身上生了不少铁锈,感觉应该是沉甸
甸的,似乎是年深日久之物。这个钉子我似乎见过,好像以前人家做门
或者棺材用的那种钉子。钉棺材的钉子?怎么会在这里呢?更奇怪的是
这两枚钉子竟然死死地钉在那张黑白照片上。其他什么也没有了。一想
到这有可能是棺材钉我不由得有些害怕,决计是不敢去拔的了,可是我
又想看看钉的是什么照片,光线差竟怎么看也看不清楚,出于好奇,于
是我把头伸了进去,这才看清一点,是一个女的,感觉还很年轻而且漂
亮。但是怎么这照片这么大呢?等了片刻我才想起,他妈的这是一张遗
像啊!!!
我赶紧缩回脑袋,不料由于心急撞到了门框上,顿时满世界全是星
星。但随即醒了过来,跪倒地上,拜了两拜道,晚辈无知,莫怪莫怪。
这他妈太邪了,我一屁股坐到还没有打扫的地上,不知所措地乱看
乱望。忽然看到梳妆台里的遗像,身体不由得一阵哆嗦,赶紧将头转向
别处,许久,我心里凉凉的有点害怕,却又忍不住去看那相片,越看越
觉得照片里的女人离自己很近,好像她本人就在自己跟前一样,看不清
五官,却感觉她很年轻很漂亮,遗憾的是双眼被那两枚棺材钉扎着,不
能有个全面的印象,或许扎的时间久了,纸边有点翘,就如同照片中女
人的眼球向下翻着瞅我,变成了两个深深的大黑点,像两个黑幽幽的漩
涡,而且这两个旋涡死死地盯住我不动。
给遗像上的女人这样默不作声的注视着,这可不怎么爽,我立刻想
把眼睛移开,打算不再看,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我的眼睛竟然一点也
动不了,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仿佛被那旋涡紧紧的吸住,那是一种强
大而又无形的力量,让人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我顿时手脚冰凉,皮肤
麻麻的象被细针在一根根扎着,又痒又痛,脑子中除了女人白惨惨的眼
珠,啥也没有了。
“让我爱你 然后把我抛弃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我也才有
机会挣脱那对黑色漩涡的束缚,赶紧站起来,拿起手机道,喂!
你是胡秀茵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是,你打错了,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是男的吗?我有些气愤,心想什
么人啊。
你说什么,大声点。
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没人说话,全是沙沙的杂音。对方好像在跟另外的人说话。接着电话
便挂断了。我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我听得很清楚啊,怎么他那边听不
见呢?突然一个念头跑进我的脑海里,恐怖电影里不是老出现这样的镜
头吗?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回头看了一下梳妆台,身体不禁一
抖,我咬牙猛一使劲,终于把柜子门给关上了,随即跑下楼,从行李堆
里翻找出一卷封口胶,迅速跑上楼,慌慌张张把梳妆台的门封了起来,
一圈不够,两圈。两圈还是害怕,三圈,四圈.....直到封口胶全部用
完。
封好梳妆台,心绪稍微好了些,但心里还是不安。于是我决定无论
怎样也要把这个东西弄出去。于是我卷气衣袖,振作精神又干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总算还是把它弄了出
去,随着楼梯给推了下去,扔到了院子里,本打算是要把它给烧了的,
可是身上没有火,也就只好作罢。回到屋里,我把门死死地关牢,整理
了一下,瘫倒在床上。缓缓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
九点了。此刻我也容不得去继续打扫房间也没时间去洗漱了,脱了鞋就
爬上了刚铺好的床上,拉过被子蒙头便睡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竟
很快就睡着了,而且很安稳。
“啪——”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声巨响把我惊醒了。我条件反射地
从床上蹦了起来,紧张地看看四周,什么也没有。
我斜着头看了一下窗外,一片漆黑。按理说,江南的天空是不会这
么黑的,今天却出奇的黑,跟墨汁似的。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仍守着古城......
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歌声,而且是女声版的《烟花易冷
》,这不是夜半歌声吗?我赶紧跳下床,打开灯,穿上鞋,四下找寻着
。房间里是没有的,我确定。那么是屋外了?!我的整颗心悬了起来,
呼吸已然紊乱。屋外?!屋外?!
歌声没有停,反而感觉越来越近了,仿佛就在门口。门口?!门口?
!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这歌声如同恐怖片里的女巫吟唱咒语一般。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
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是的,就在门口,那个声音就在门口!我抑制不
住心里的害怕,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不可思议地往后挪着步子。就
在我离开门口时,突然,嘭的一声,门开了!
门竟然自己开了!
随着门开的瞬间,一股冷风吹了进来,还没有打扫完毕的房间顿时
黄沙漫天,仿佛沙漠一边。
“吱吱——吱吱——”像是有东西在地板上摩擦。我揉了下眼睛,
看向门口,眼前的一幕让彻底懵了。我竟然看到了我扔在屋外的那个梳
妆台,正在缓缓地朝房间里挪动着,目标是我,并发出“吱吱”的声音
。同时,歌声并没有停息,而更清晰了,因为那声源就在朝我挪动着的
梳妆台里。
无论你怎么勇敢,怎么的不怕死,在这样的场景面前还能雄起吗?
至少我不能,此刻我已经瘫坐到了地上,就差没有尿了。
梳妆台突然迅速的滑到了我的面前,就在我的两腿之间,与此同时
,整个世界安静了,没有一点声音。这反而让我更害怕了,深咽着唾沫
,不敢挪动 一下。
“嘭!嘭!嘭!”这声音就在我的跟前,那被我封住的柜子里,柜
子的门颤巍巍地动着,因为有东西在里面敲,不,不是敲,是在砸!
“嘭!嘭!嘭!”
我想哭,真的,不怕你笑话,虽然作为一个男人。我不能就这么死
了,我告诉自己,即使很害怕,我还是努力回想着电影电视里那些驱魔
人是怎么对付鬼怪的法子,想来想去,身边没有一样是有的。桃木剑,
阴阳镜,鸡血,符......对,符!我突然想到下午从镜子上扯下的符纸
,在哪里呢?!
我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身上也有了力气,赶紧抽身离开梳妆台,
可是符纸在哪里呢?!我四下找着,心急火燎,可是那符纸就找不到,
到哪里去了呢?!哪里去了呢?!
“嘭嘭嘭!”柜子里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大声,门就要被砸穿了
!符纸,符纸,符纸,你在哪里?!我此刻已经满头大汗,脸上分不清
是眼泪还是汗水。
“嘭!”一声巨响,梳妆台的门被砸开了,我看见一只苍白干枯的
手伸了出来,长长的指甲黑黑的。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深咽这唾沫
,忘记了找符纸。我看见了一只手,接着是另一只,然后是脑袋,头发
凌乱如疯长的杂草,遮住了脸。我又无能地瘫坐到了地上,呼吸急促,
慌乱地望后退缩着。那东西动作很慢,像是现实版的贞子,我一直盯着
她,直到她露出了半张脸,半张已经腐烂的脸,我几乎能够看到白森森
的颧骨,眼珠已经耷拉在了眼眶上。这时我也看到了我的救命稻草,就
在那东西前方。我要扑过去,拿起它贴到那东西头上,我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我还没有起身就又犹豫了,这行吗,万一不行呢?还有不是说鬼
怪是没有什么智商的吗,她会不会就这么爬过来趴到符纸,那不是得来
全不费工夫吗?可是谁又知道她有没有智商呢......
那东西快全爬出来了,我该怎么办?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为了活命,我将心一横,迅速起身抓起地
上的符纸,快步走到那东西面前,管他三七二十几,一把贴向她的额头
,然后迅速后退,躲到了角落里去。只见那东西此刻痛苦地在地上打着
滚,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那叫声瘆人心魄。我想这下完了,安全了,
我也成捉鬼大师了。可是竟没有料到,在那东西一顿挣扎后,符纸竟然
冒起烟来,随即便化作了一团火,没有了。那东西也停止了挣扎,同时
身体一蹦,竟然站了起来,低着头,被遮住的脸哒哒地滴落着腐烂的肉
末。我看见了她的眼睛,掉在眼眶上,透着怨气。
我已经不能动了,身体好像被灌了铅似的。
“啊——”突然,那东西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叫,向我扑了过来。还没
有等我反应过来,我整个人就被拖进了梳妆台里,容不得我挣扎,便晕
了过去,待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起初我刚踏进这间屋子的样子
,可是我却关在了梳妆台的柜子里,那张女人的照片不见了,换作了我
的脸,那两枚钉子插在我的眼睛里......
在泥胚我以鬼故事让大家认识,在此我以鬼故事结束。再见了泥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