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丧事记
祖母丧事记
辛卯年二月廿四日,惊闻祖母仙逝,不胜悲痛。及时请假,马不停蹄,回家奔丧。及至家中,仅家母兄长及族中数人准备善后事宜,甚觉凄凉。祖母枯瘦之躯已穿戴停当于门板之上,念想儿时祖母扶养之情,不禁悲从中来,眼眶尽湿。然则家严早辞,祖母后事尚需为孙之辈打理,故隐忍心中之痛,与兄长共担善后之任也。
及至祖母入殓,天色黄昏,夕阳晚照,鸦雀投林,耕者荷锄而归,无一更改。余叹逝者如斯,生活依旧,非因少却一人而有所改变耳。晚饭时分,村中几位厚道之人前来帮忙,我等端茶递烟,感激涕零。之后数日,人数渐众,然抽烟酗酒、打牌博弈者十有八九,饭前露露脸以示到位,饭后作鸟兽散。待需帮忙之时,竟无人可找。想我兄弟三人谋生在外,人情难还才至于此。念及父母几十年来与人为善,但凡谁家有事无不尽心尽力,现如今却落得如此报偿。呜呼!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每日长跪祖母灵前,听酒肉和尚诵经念佛,随法师一起秉烛焚香,祭奠祖母在天之灵。腿肿心疼,感冒伤风,几番几复,熬更守夜,身心俱疲,为慰亡灵,只得硬撑。看街坊四邻、亲戚故友谈笑风生,方知自己之痛乃别人之快,二者相形,正是“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三月朔日,扶柩上车,母亲、婶娘、姑母一众人等哭丧送灵,我兄弟三人车前躬身引路,将棺椁安放于背山面水之风水宝地,待吉日吉时安葬。随同上山者甚众,消极怠工者居多,鉴于此,日前家兄亲嘱几位可信之人挑大梁,否则,堪让市井小人笑话。
回至家中,招待完前来扶柩的亲戚朋友,就将所借之物归还原主。原以为事情圆满,不料堂嫂堂兄为祖母丧事大吵大闹,原因之复杂,难以一一详述,总是鸡毛蒜皮之事。祖母一去,堂嫂大有赶我母子搬家之意,因房子是出让给他们的。之前曾约定,我母亲可在西屋居住。但看堂嫂之狰狞面目,不忍母亲受气。于是租车两辆合家搬至大方县城长兄住所,其间堂哥嫂不曾露过一面,情景之凄凉非语言所能形容。对于母亲,晚年背井离乡,心中之苦溢于言表;于我兄弟,灰头土脸,无处话凄凉。风萧萧,雨绵绵,纵使有车,行路亦难。
辗转辛苦,终于尘埃落定,兄弟姐妹几人相对无言,各怀心事,次日各自散去,奔走天涯。
以余之痴过廿八春秋,亲历丧父、祖妣之痛,实属不幸之至。然此两番铭心刻骨之经历,必是鄙人脱离幼稚,成熟懂事,敢于担当之转折也!
幼孙晓宇记于辛卯年三月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