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缺少的生命

最近开始感觉，我似乎已经陷入了心为物役的苦楚中了。

本来我是极不愿意把生活程式化、线条化的。现在恰逢早春三月，这时节总会使人想起宋词小令中所叹咏：“若在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多惬意的情怀！在词人心中，江南之春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久居南国水乡的我，也是极愿意于柳条漫漫时，清流婉转处静听林间鸟语，细品春意满怀。盼望着，盼望着，春天的脚步近了。这样的天气在一年之中是极为珍贵的，是人们用整整一年的心情等候来的。

回忆起儿时的春天，我便跟随记忆的足迹回到故乡。自离乡求学后，我已久久没有遇见故乡的春天：或是倒数着回家的日子，等经历舟车劳顿，到家时只剩下几缕春意未尽的嫩枝，还有跃跃欲试的盛夏。更有甚者，年后目睹积雪初融，眼看春之将至，于是带着喜悦拖着拖着，只为多呆一日，哪怕与春擦肩也是极为幸福的事情。但终于只有带着遗憾，待来日在他乡再忆起儿时的春天。

儿时的春是不约而至的。伙伴们一旦换上了新装，我们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寻觅春天的痕迹。春天最早莫过于降临在池塘边倒垂的柳枝上。不知何时，这些绿枝悄悄换上新叶，还不时地冒出金黄的花骨朵儿。春风一吹，这点点芳香便纵情地在绿枝上舞摆着，；亮出最夺目的身姿，向世人宣告：“春天来了！”

唱着一首首春之歌，伙伴们一个个逃离父母的视线，来到了大家的集合基地。院子后面是一座满布石子儿的山头，山脚却是一丛丛茂密的竹林。这个基地就坐落在山腰处，密林上。这是同伴们游玩时不经意间发现的宝地。在这里，环绕的不是琅琅读书声，也没有絮絮叨叨的劝导声，只有低凹的环山石块三面围绕。零星地在细碎的石子儿上有十来块较为平坦的大石座，尤其在凹地一侧有一块莲花宝座。它两侧偏生出些杂枝，让这里显得极为隐蔽幽寂。我们的到来让这儿变得异常热闹。每天迎着朝霞，作别夕阳，我们在这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时光。

春天最迷醉人的要数去竹林畅游。虽然春日融融，适合于青草幽幽处漫步，但是对于孩子们来说，冒险才是最诱人的果实。一声喝令，在宝座的带领下，我们便一骨碌地冲向竹林深处。从高处望，看不到竹林底，只有团团的竹叶堆在山脚，不时地摇动着。我们一群孩子经历披荆斩棘后开掘了一条小径。春天一来，父母寻找孩子，总能在这里发现他们的顽皮的身影。于是，大家一一被领回家，依依不舍地留恋着那意犹未尽的欢乐。

作别了竹园，我们逐渐踏上远程。从此再没有一处地方如此神秘，让人流连忘返。今年暑假回到久违了的家乡，终于再见到可亲的父母，还有童年的玩伴。只是我们因为多年的远离也渐觉疏远。尴尬后的笑容掩饰着时光留下的创痕。当谈及那片竹林，大家只是轻声叹气。后来我才听说，这里刚开始几年还偶尔有小朋友在周围捉迷藏，只是他们害怕虫蛇而不敢深入深林。再几年，大家都觉得出去“闹腾”还不如在家休息。于是电视网络成为锁住孩子们的金盒子，里面盛满了五彩缤纷的诱惑。渐渐地，那儿的竹林越长越茂密，还时常有野兔在奔走。邻家的猎狗收获大时可以一口叼上两只兔子。可是再也没有谁愿意走向这片神奇的土地了！

最可叹的是在年初，一大批富商经过竹园。看到满山的石林，抬眼望去便是一片翠悠悠的竹林。他们停驻下来了。于是石林一点点地被开采，碎石机轰隆隆地将大块的石头打碎然后抛向山脚的竹园……如今，一望无际的只是平原般的空地，明年这里终将成为一座高楼。

听着伙伴们的叙述，我们似乎失去了心中的孩子一样。变了样子的竹园从此成为心中的符号，如今自己也只剩下儿时的记忆了。我不知道高楼的现实世界有多么豪华，但看着一个个痴迷其中的少年，我庆幸自己曾经那样生活过，尽管那样的生活也许并不高档，但那却是最美最真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