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的特殊任务
欧阳锋警校毕业后分到了县刑警队,跟着老刑警刘郑华学习,他满以为刑警队的生活肯定惊险刺激,哪知几个月过去连一件大案也没遇上,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这天一大早,刘郑华突然通知欧阳锋,要他换上便衣跟他出趟远门。欧阳锋匆忙收拾东西赶到长途车站,刘郑华沉着脸早就在等他了,看架势,好像出了大事。师傅不说,欧阳锋也不敢多问,直到俩人赶到市里,登上开往成都的火车,刘郑华才告诉他,他们此行是去押解一个外号“钢手”的犯罪嫌疑人,这人几年前打架斗殴致人伤残,最近刚刚在成都落网。
欧阳锋一听顿时就泄了气,这种事一副手铐就搞定了,根本就没什么好玩!
俩人风尘仆仆赶到成都,找到关押嫌疑人的看守所,负责此案的刘警官热情地拉着刘郑华的手说:“我们已经接到贵局秦局长的电话,情况我都知道了,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吧!”刘郑华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了一会,刘警官点点头,随后竟撇开欧阳锋,单独和刘郑华办理交接去了。
过了好半天,刘郑华才带着“钢手”出来,原来是一个二十出头留着长发的小伙子。欧阳锋暗暗寻思,这事局长亲自过问,显然事关重大,看样子师傅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跟刘警官告别走出看守所,欧阳锋忍不住说:“师傅,何不让刘警官派车直接把我们送到车站?”刘郑华笑道:“好不容易来成都一趟,咋能不逛逛?走,去闹市看看!”说完竟倒背了手头前走了。
欧阳锋吓了一跳,哪有这样押犯人的?无奈之下,只得紧抓着“钢手”后领,寸步不离地跟着走。刘郑华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领着俩人只管逛商厦进市场,简直就像个观光游客。人们见“钢手”戴着手铐,都指指点点投来诧异的目光,弄得欧阳锋相当紧张,唯恐“钢手”趁机逃脱了。
逛了整整一下午,欧阳锋终于沉不住气了,说:“师傅,天不早了,咱赶紧走吧!”刘郑华却说:“不走了,今晚就住成都!”什么?欧阳锋吃了一惊,带着犯人住宿那可是大忌!他坚持了几句,刘郑华竟然发了火:“到底我是师傅还是你是师傅?要走你自己走!”
欧阳锋被噎得小脸通红,心说反正该提的建议我都提了,出了事你负责!当即赌气不再说话,任凭刘郑华安排。
三人找了家干净的小旅馆住下,第二天早上欧阳锋去街上买来早点,刘郑华吩咐他把“钢手”的手铐打开,欧阳锋心想反正他逃不走,便照做了。“钢手”笑眯眯地活动了一下手骨,便大大咧咧坐下吃饭。吃完早点,刘郑华要欧阳锋把手铐给他,他刚递过去,刘郑华冷不防抓住他的手就把他铐住了,随后胳膊一拧,干净利索地把他铐在了暖气片上!
“师傅,你……”欧阳锋大惊失色,刘郑华却不理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递给了“钢手”:“走吧!”“钢手”点点头,打开房门便没了影。欧阳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来师傅是早有预谋!
估计“钢手”已经走远,刘郑华这才给欧阳锋打开了手铐。欧阳锋生气地质问他为啥放走“钢手”,刘郑华说:“这个你不用管。这事只要你不说,回去我自有交代,‘钢手’武艺好是出了名的,就说他打倒我们逃走的。如果你把真相说出去,我就说是你经验不足,才让他逃了。你想,局长是信我还是信你?弄不好,你的前程就没了!”
欧阳锋低头细想,这话不无道理,只得点头答应了。俩人出了旅馆,欧阳锋问下一步咋办,刘郑华哈哈大笑:“‘钢手’跑了,咱总得追一程啊!”
想不到,刘郑华领着欧阳锋竟来到了汶川。在地震遗址前,刘郑华脸色沉重久久无语,欧阳锋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震后的惨烈景象,心里很受震动,蓦然觉得活着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远处也站着一个长发男子,依稀就是“钢手”!欧阳锋忘了他是师傅故意放走的,拔腿就向“钢手”冲了过去。眼看还有十几米,“钢手”忽然回过头来,手一扬,扔下两张纸片边跑边说:“小子,我要去北京,有本事你就来抓我!”
眼看是追不上了,欧阳锋捡起纸片,原来是两张去北京的火车票,他心里顿时闪过一个疑问,“钢手”早知道他们要来这里,难道这一切是师傅安排好了故意考验他?果然,当他把车票拿给师傅看时,刘郑华点点头:“那就去北京!”
欧阳锋打定主意,非把“钢手”抓住给师傅看看。俩人返回成都,直到登上火车也没发现“钢手”的身影,欧阳锋怀疑“钢手”故意耍他们,又一想,他肯花这么多钱给他们买车票,这里面还是有文章!
上车找到座位,欧阳锋正想起身四处瞧瞧,突然看见车厢门口一个戴太阳帽的短发男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不是“钢手”是谁!原来他剪了头发换了衣服,轻轻松松躲过了欧阳锋的眼睛。欧阳锋暗叫一声惭愧,站起来就冲“钢手”走去,“钢手”转身就走,却与一个乘警撞了个满怀!
这时只要欧阳锋喊一声,“钢手”就能束手就擒,可他一心想亲手抓住“钢手”,便没有喊出来。“钢手”机灵得很,钻来钻去早不见了人影,欧阳锋只得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寻过去,火车上终是无法周旋,在最后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欧阳锋终于找到了他,冲过去一把扭住了他胳膊:“我让你再跑!”
话音刚落,忽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一回头,原来是师傅,随后他手腕上便是一凉,刘郑华又把他铐住了!欧阳锋大是意外,叫道:“师傅,你到底要干什么?”刘郑华早把手铐另一端铐在了扶手上,吩咐“钢手”说:“看住他,我去找个乘警!”欧阳锋心里那个气呀,本来自己是来押解罪犯的,现在倒好,他倒成了罪犯!
一会功夫,刘郑华果然领着一个乘警来了,指着欧阳锋说:“找个就是我捉住的嫌疑人!”欧阳锋分辩说:“同志,我也是警察!”然后一指“钢手”:“他才是我们押解的嫌疑人!”乘警喝道:“老实点!刚才这位同志的警察证我已经看了,你要是警察他能铐你?”
欧阳锋赶紧说:“我也有警察证!”往兜里一摸却摸了个空,原来那天走得匆忙,忘带了!乘警不容分说,把他押到了一间乘务员休息室,欧阳锋竟被师傅一直铐到了北京。
第二天夜里火车到站,刘郑华放了欧阳锋时,“钢手”早不知去向。欧阳锋气冲冲要师傅给他个明白,刘郑华说了一句话:“你很快就知道了!”
拂晓时分,欧阳锋被师傅从宾馆的床上拽了起来,乘地铁到了天安门广场,刘郑华竟然还有心思看升旗。广场上人很多,等待的时候,刘郑华终于跟他交了底:“这次行动,是我用党性和一个警察毕生的荣誉作担保请求局长批准的,目的就是上两堂课……”
欧阳锋心里一动,师傅果然是有预谋的!
刘郑华接着说:“第一堂课是给你上的,结果很让我失望。首先,你对嫌疑人的背景一无所知,虽然我刻意对你隐瞒,但你却不想办法去了解,一切都听我这个师傅的,这是你犯的第一个错误。其次,当我放走嫌疑人,我的几句话便让你放弃了一个警察的原则,这是你犯的第二个错误。后来,你把这一切都当作了我对你考验,面对突发事件缺少必要的处置能力,一个警察被当成了罪犯竟束手无策,这是你犯的第三个错误……”
欧阳锋听了简直无地自容。刘郑华又说:“第二堂课是给‘钢手’上的,我带着他逛街,是让他知道人们是怎么看罪犯的,我放走他,是真正给他个改过的机会,我让他去看看地震废墟,是要让他明白生命的意义,珍惜阳光下的生活!但这来北京看升旗,却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听到这里,欧阳锋忍不住问:“师傅,‘钢手’为什么不逃走呢?”刘郑华淡淡地说:“因为我在拘押室做了大量工作,一个真心要悔过的人是不会逃跑的,而且,他也逃不远!”
这时,升旗仪式已经结束,广场上的人慢慢散去,但欧阳锋发现,还有一个人站在旗杆附近抬头望着五星红旗一动不动,那人正是“钢手!”
欧阳锋和师傅走过去,“钢手”泪流满面地把双手伸到欧阳锋面前,却扭头看着刘郑华说:“爹,咱回去吧,国庆六十年庆典我来不了这里,但我的心愿已经满足了!”
“什么,他是您儿子?”欧阳锋惊讶地张大了嘴。刘郑华点点头:“对,我就是他爹,铐上吧!”欧阳锋迟疑着掏出手铐,却又坚定地放了回去:“师傅,我相信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给他戴手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