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樟树的缘不尽
如果某一样东西在你生命里消失了十多年,在这十多年来,每每想到它,心里都会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温暖或者感怀心喜。而这个在你生命里不从离开的东西在十多年后又重新见到,那种格外喜悦之下也是一种久违的亲切,就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至亲。
这种感觉如今我却是在这个异地他乡里感触颇深,只为了它在我生命里始终沾染了故乡的尘土气息。
还记得,我是八月临近九月份来到上海的。那时候天气还比较炎热,我下了飞机之后,等待朋友的接机,然后就火急火燎地往奉贤区赶了。坐地铁横穿整个上海,最后就是坐公交车直奔目的地。整个过程竟然耗掉了我们整整差不多四个小时,到了朋友家里,我恍惚间才感慨道大都市里生活的人的确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路上。
来到一个陌生坏境生活首先得要把它变成自己熟悉的东西,那样你才会找到那怕一丝归属感,从而在这个地方如鱼得水。那怎么样迅速把一个陌生的坏境变成自己熟悉的环境呢?我个人比较钟情的办法是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寻找以往自己熟悉的东西或者景物,从而让自己不会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无所适从,然后同化一切陌生的东西,让它们走进我的世界里。
无论我们走到走到什么地方,异地或他乡生活,只有我们真正把这个地方当做故乡来生活,在我们真正接纳和热爱这个地方的时候,这个地方或者环境才会接纳我们,回报我们。所以在一个远离家乡的地方生活,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索取,更多的是付出。
这些话大多都是我有感而发,希望给一些奋斗在异乡的人,那怕是一丝身在异乡胜在故乡的感觉。
我在上海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小镇,远离了高楼大厦,却受尽了工业污染。这个小镇除了临近海边让我欣喜之外,最让我大感意外的是上海这个地方尤喜种植一些樟树来做绿化树或者风景树。也许见惯樟树的人会觉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但对于我来说,再一次见到这种躯干和叶子都带有一种香气的植物的时候,我感觉我整个人回到了十多年前那灿烂如花的日子。就是这棵樟树,在上海这个地方,我强烈的感觉到了熟悉气息。
樟树有什么稀奇的,单单就樟树本身来说的确没有什么特征可以让人难以忘怀的。可是往往一些平凡无奇的东西或者植物在一个人看来,真正在意的不是这个东西平不平凡,而是这个物体所承载某一些让人难以忘怀的情感。
每一个人都会对某一种植物或者东西情有独钟,或许有的人是因为它的模样可人,或者是因为它承载着自己的一段感情和回忆,而这段回忆和感情对自己来说是珍贵无比的。
要说跟樟树结缘,那得从我小时候说起。我是九五九六那年上的学前班(那时候的幼儿园不叫幼儿园,而是叫做学前班,反正那时乡村的初级教育是这么命名的,城市未知)我的村里有自己的学校,规模较小,仅供自村的几十个孩子上学。两排不大的红砖瓦房,南北对应,中间有简陋的篮球场兼做操场,两边种植树木。就是这样,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在这个地方从学前班读到小学三年级,孩童最快乐的时光都荡漾在那不足二十亩宽的地方。
那时候的课余时间,我们娱乐方式多属于我们自己自创的野路子,反正百怪齐出。
依稀记得,在那段风雨不变的四年岁月里,也许有许多东西都在变了,比如老师换了人,有的同学走了等等。但是我记得有一样东西没有变,它一直这么默默的陪伴和守护了我们四年,那就是屹立在我们教室门前的那棵老樟树。
第一次见到老樟树的时候,我只会觉得它长得“很壮”,在当时我窄小的见识范围内,是我见过最大最高的树木。虽然如今到了上海,见到许多的樟树,可是到目前为止,小时候的那棵老樟树还是我见过最大的樟树。老樟树在当时我们还是小孩模样的时候,也得四五个小孩才能围成一圈抱住它。它的枝干众多,枝叶也算茂盛,但多出特征表明它已经很年迈。
当我在上海见到樟树上结满青绿色的小果实的时候,显得异常欣喜地摘下那只有颗豆模样的果实,轻轻地折去小圆形的果实茎部的一节,留有一寸长短的茎秆。然后寻一处光滑的平板面,把小果实的茎秆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随后拇指和食指同时旋转发力,让小果实在光滑的平板面上旋转转圈。这个原理是转陀螺的简单版。
在青绿色的小果实在平面上旋转的那一瞬间,我笑了,那是久违的干净笑容。它仿佛把我拉回到那个在红砖瓦房里呐喊助威热闹的氛围里,那是我们取自老樟树上的果实乐此不倦进行的比赛,比谁能让小果实旋转的时间最久。没有遥控玩具,没有游乐场,这是我们找到最自然,最快乐的娱乐方式。
而老樟树给我们带来的不仅仅是这些。在小的时候,我们就发现老樟树身上爬行着一种毛茸茸有着尖刺的绿色虫子,类似毛毛虫之类的,但稍微比毛毛虫讨喜一点。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些虫子是老樟树的天敌,会食樟树的叶子,吐丝把残叶卷成球状,包扎顶芽,以至新梢枯死。那时候高大的老樟树每到一定的时段就会爬满这类的虫子,而我们觉得此类虫子挺好玩,也不觉得它的样子瘆人(小时候生活在乡村的我们都挺毫无畏惧的,并无矫情)。承装学习工具的盒子被我们把盒子里的东西全倒出来,然后抓来那些虫子放进去供养着,喂叶子,观察其日常生活。除了这些,供养的虫子还可以作为我们和同桌女生争执或者讨价还加的利器,而往往日常气火嚣张的同桌女孩子会在那段时间把桌子上分割线稍微让过一点点。
当时的作为,现在都觉得挺对不住老樟树的,我们把它的仇人赡养着玩耍。
也许从前的小伙伴们大多数都忘了。那老樟树下我们扯着稚嫩的嗓音高唱: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蜗牛与黄鹂鸟》,这段曾经时常飘荡在老樟树上空的声音,一直是我最青涩最难忘的记忆。
也许从前的小伙伴们大多数都忘了。老樟树的果实到固定时间熟透后会落得树下满地都是,而我们总是被老师频繁叫去为老樟树打扫地面。那时候的我们总能在简单的事情中找到乐子,年复一年,我们也一直为老樟树扫了四年的果实。
一个人或者一种物体陪你时间久了,也许离开了,你还都会时常想起它的样子。有时它已经开始模糊了,那只是你心里那块不大不小的地方随着成长而渐渐堆满生活所带来好的,不好的东西和事情。很多人都说痛才是人的心里储存最久的东西,而往往快乐的东西会被渐渐挤出心房。
其实痛让我们念念不忘无非,抓着不放,那是我们人总是纠结于痛的原因,痛结果。可是我们往往忽略那些在我们最灿烂的时光里那些纯粹的笑容,如此笑容可以冲淡一切的不安和痛苦。在我们的人生路不断坚韧和幸福的走下去。
老樟树也许只是一棵平凡不能再平凡的树,但它承载了我如此多的灿烂时光,它是人生路上的温暖双手,陪我走过许多坎坷与不如意。
樟树的树语:顽强的生命,坐定莲花看云卷云舒、看花开花落的境界,又一说与爱情有关,其独特的香味使人感觉浪漫。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能再次见到它,我由衷的感谢命运里的每一次遇见。
缘,只要心中不忘,亦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