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心事有谁知~
最近在网上刚刚聆听完文学女博士,中南大学文学院杨雨教授的百家讲坛《纳兰心事有谁知》的播讲。
或是缘于对纳兰性德斐然才情的崇敬,抑或是被那流传千古耳熟能详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化扇”而触动,当题目第一次映入眼帘时,便有了聆听下去的愿望——
在北京后海宋庆龄故居里,有两棵明开夜合花,那是三百多年前,由一位少年公子亲手栽种的。他的父亲是一代权相纳兰明珠,康熙皇帝是纳兰性德的表哥,而就是这样一位出身富贵的相门公子,却给后人留下了太多的遗憾和谜团。为什么他出身豪门,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而留在人世间的词作却充满了无尽的惆怅之情?“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相门翩翩公子、江湖落落狂生、清初第一才士、千古伤心词人” ,如果,要用四句话来概括和总结纳兰性德的一生,或许这是最贴切而准确的写照。
纳兰性德虽出身高贵、却不以为荣,才华横溢,却一心向往成为自由洒脱的江湖文人,他与康熙皇帝同龄,22岁时参加殿试,因成绩优异,高中全国第十,“幸运”成为了康熙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然而,这份在旁人眼里被艳羡不已的幸运,于纳兰性德而言,却是一份负担和苦楚,他不喜欢皇宫政治里的争名逐利,尔虞我诈,更不喜欢时刻陪伴皇帝左右的那份拘谨和约束,虽说在八年政治生涯中因政绩颇佳,为他赢得了足够的信任和青睐,然而却未能如纳兰所愿,实现他最为憧憬的人生理想。而从纳兰的诗词《金缕曲赠梁汾》中,那种无奈和惆怅也便可见一斑。
德也狂生耳!
偶然间、淄尘京国,乌衣门第。
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
不信道、遂成知己。
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
君不见,月如水。
共君此夜须沉醉。
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
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
如果说,事业上的风光与华彩,无法让纳兰体会到畅然,那,能够给纳兰带来最大快慰的事,莫过于他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位让他心悦而深爱的女子卢氏。
纳兰的生命里,先后出现过三位心仪的女子,可以说,每一个,都用心用情的爱过,然而,或许真的是应了那句古语“情深不寿”的谶言,纳兰的每一段爱恋,都短似朝露,昙花一现。
纳兰与他的初恋情人,虽然俩人倾心相恋,但却因门第的巨大悬殊而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爱情之花无奈匆匆凋谢。“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这段词的描写,将纳兰性德当初对情感的诠释,表达的淋漓尽致,那是他对美好初见的回忆,也是对冰冷现实的唏嘘。
所幸的是,这份惆怅,直到他遇到了后来的妻子卢氏后,才得以烟消云散。并且毫无悬念的是,妻子卢氏给予纳兰的爱情,可以说给纳兰的生命乃至灵魂,注入了最鲜活的血液,他们婚后的生活,也是纳兰一生中最为温情和美好的片段!
谈起纳兰与卢氏的爱情,用“鸾凤和鸣”来比喻,或许还不够,因为他们不仅仅只是一对恩爱伉俪,还是一对让人羡慕的心照情交,知音挚友。
据记载,纳兰与卢氏的爱情,有这样一段描述:一次大雨,容若在书房看书却久久不见卢氏,四处遍寻不着,突然看见卢氏在后院撑着两把伞,一把遮自己,一把遮着刚开好的荷花,甚是可爱乖巧。
两人从此深深爱着对方。容若看书的时候,卢氏总是提前进书房帮他收拾桌子,摆上容若喜欢的瓜果。容若文学底蕴深厚,而卢氏也不是普通的女子所能比拟,有一次卢氏问容若:最悲伤的字是哪个?容若不解,卢氏说:是“若”。凡“若”出现,皆是因为对某人某事无能为力。
“忆得双文胧月下,小楼前后捉迷藏”,“忆得双文通内里,玉拢深处闻暗香”、
“春葱背痒不禁爬,十指槮槮剥嫩芽。忆得染将红爪甲,夜深偷捣凤仙花”、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纳兰与卢氏幸福甜蜜生活的写照。
然而,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份甜蜜和满足,上苍只让纳兰拥有了短短的三年时光,从卢氏不幸因难产离世,让纳兰如临云端的短暂幸福,戛然而止。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从后来纳兰写给爱妻的悼亡词中,总能让人清晰嗅到一种凄婉而悲怆的气息。
无独有偶,与纳兰的初恋极其相似的结局,是在他生命中邂逅的最后一位女子,与江南歌妓沈婉的爱恨情仇,纵然才情满腹,惊为天人,却因种种戒规的阻隔和身份的卑微,沈婉无奈主动退出,纳兰恳切挽留,沈婉泪湿两腮,却怎奈彼此都心照不宣,后会,已是遥遥无期。
然而让人更惋惜的是,在卢氏去世的第八个年头,那一天,也是她的祭日,纳兰性德,因寒疾再次发作,与世长辞,追随爱人一同去往另一个世间了,那一年,纳兰只有31岁。
纳兰的挚友梁汾曾这样评价纳兰的诗词风格:“容若词一种凄婉处,令人不忍卒读”。
不知是纳兰的斐然才情和多愁善感,生就了他“千古伤心词人”的骨髓,还是命运的造化弄人,成就了纳兰在后人心中几乎无以取代的文学地位,但有一点,却是我们不能否定的,纳兰性德的一生,有如圣洁的睡莲,至真,至纯,至情,虽然短暂,却像流星划过夜空一般震撼,使人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