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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而复得的龙纹玉镯

2008-03-09 14:13 作者:蒙尘 阅读量:5356 推荐19次 | 我要投稿

我家有只玉镯,传自曾祖父,至今约有一百年。玉镯脂白温润,放到日光下一照,可见一条若隐若现的龙纹。此玉镯虽没有经过正式的鉴定,也不知道玉镯确切的价值,但我们一直都把它当作传家之宝,父亲去世后,玉镯一直由母亲收藏着,从不示人。父亲走后,我们家的生活虽然极为艰辛,但从来没有人敢打玉镯的主意。然而,就在母亲去世的时候,玉镯却不翼而飞。

母亲去世,我痛哭了好几天,不过,让我更伤心的是,母亲还没有入土,因为玉镯的丢失,哥哥嫂子就同未婚在家的姐姐吵了起来。他们都指责对方偷走了玉镯。由于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偷走了玉镯,任我如何劝阻,吵闹一直未能平息,家里顿时硝烟弥漫。看着调解无望,我提出报警,但大哥却坚决反对,因为这到底还是我们的家事,何必把它闹大?倒是邻居李婆给我们出了个好主意,她建议我们去问问母亲吧!

问问母亲?开始我们都以为李婆在拿我们开笑,但她的语调和表情却都非常严肃。她说,在城西鸡笼山下有一神仙,能通灵,什么事一问便知。大嫂强烈支持,我虽然不信,但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决定试一试,也许可以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按照李婆的指点,我们四个来到了鸡笼山。鸡笼山下人少地荒,房屋分散,一切静得让人心里发毛。一个农民带着我们来到一所老屋前,那人指了指墙上的那块牌后就匆匆走了。那是一块斑驳的木牌,上面写着“西天娘娘”。看这个高雅的称号,我险些喷笑,但还是忍住了,因为李婆一再的叮嘱:到了那里,就一定要虔诚,否则……我也不知道否则会怎么样,但为了知道玉镯的下落,我不敢多嘴。

门虚掩着,我刚要伸手去推,门却吱呀地开了。我们都吓得后退了两步。门当然不是自己开的,门内站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老人笑着说:“娘娘已知贵客到来,着我在此相迎,各位请随我来。”很奇怪,听了老人这句如此造作的戏台话,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只觉心卟卟地跳得厉害。难道那个所谓的娘娘知道我们要来?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难道真有神仙?院子很大,但所有门都是紧闭着,我们走的是左侧的弄堂。高墙之下,弄堂显得特别幽暗,地上石板湿滑,青苔丛生。我们小心翼翼地走着,没有人开口,只有杂乱而又清晰的脚步声,一家人心头都笼罩着有一股莫名的惊恐。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三四分钟,也许是一两个钟头,我们才停了下来。老人说,这里是后堂,娘娘就在偏厅。

偏厅很小,没有窗,两边各点着一盏灯笼。厅左侧靠墙摆着一张榻,榻上盘坐着一个人。那人紧闭着眼,两手放在膝盖上,长长的袖子垂到地上,满脸的皱纹和披头的灰白长发令人望而生畏。她没有开口,我们便规规矩矩地在地面的蒲团上坐下。白胡子老人点起一支白蜡烛,撤下灯笼,关上厅门走了出去。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时,我的心提到了喉咙。我看了看姐姐,她的眼睛充满惊恐。我挪了过去,握住她那冰凉的手。

烛火轻轻地跳动着,仿佛在慢慢的离去,而我们则被抛入深邃的黑暗之中。突然,黑暗之中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五位贵客远道而来,想必是要见你们的亲人。”

“是的,娘娘,我们想见见母亲。”哥哥急促地回答。

“报上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王英,猴年蛇月鼠时。”

听后,“西天娘娘”便舞动双袖,摇晃着头,口中念念有词。烛火剧烈的跳动,照着她半边的脸,煞是恐怖。突然,她停了下来,似乎很生气地问:“你们母亲去世多久?”

“五天。”哥哥战战兢兢地回答。

“没过头七,很难招得来,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有没有其它的办法?”

“方法是有的,只是――只是要消耗我更多的功力。”

“娘娘放心,我们一定会多添些香油!”嫂子很识趣地说。

“那好吧,我就成全你们。”说着,她又开始作法。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娘娘打了个冷战,我们都知道,母亲来了。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大哭起来,大哥也不停在抹眼泪,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地叫道:“妈,你还好吗?”

“孩子们,妈很好,别哭,想问什么就快问吧,妈不能久留!”

“妈,我们只是想问问,您到底把玉镯放在哪里?我们把家里翻了个遍,就是找不着。”大哥说。

“让我想想……对了,一定是放在柜子里。”

“可我们连柜子的隔板都拆掉了,还是找不着。”

“那一定是被人拿走了!”

“是谁拿了?妈,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当然是那个最经常进出我房间的人。”

“到底是谁?”

“难道还不清楚吗?”

“妈,清楚了,清楚了!” 大嫂说完,回头狠狠地瞪了姐姐一眼。

母亲生病期间,都是姐姐在照顾,她当然是进出母亲房间最多的人,可她怎么会作出这种事呢?说什么我也不信。可是这个“西天娘娘”又好像处处先知,到底该信谁呢?突然,“西天娘娘”一阵剧烈的抖动,母亲就要回去了,姐姐失声痛哭。案头的蜡烛被震落在地,偏厅一片黑暗,恍如隔世。出了门,我有些恍惚,我不敢相信这一切,但感觉又是那么真实,我一点也不心疼那五百元香油钱。

回到家里,嫂子便一改往日泼辣的风格,语调变得格外的轻软。姑姑啊,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贪财的人,你拿了玉镯也可能是一时糊涂;我们都知道你办嫁妆需要钱,可这个好商量,只要你开口,我们都会尽力的;那个玉镯说不定也不值几个钱,就算值也总不能拿去换钱,那可是家传的宝贝;如果你这样做,百年之后怎么有脸去见我们的祖宗呢?不如拿出来吧,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过去的也就过去,我们也不会计较太多;如果现在不想拿出来,那再过几天也行,我们会耐心地等。

姐姐始终没有开口,也没有流泪,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哥哥可能也不忍看着姐姐这个样子,便把嫂子赶回了房间。我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姐姐,陪她坐了一会,便又到母亲房间翻了个遍,仍然一无所获。坐在母亲的床上呆坐一整夜,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只好去找好朋友赵刚和林涛喝酒。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还没说完,林涛就哈哈大笑:

“你真的相信这些鬼神之说?”

“我本来也不信,但昨天的情形又让人不得不信,那人总能事事先知。”

“听起来真的有点邪门。”赵刚说。

“那我们何不去试试?”

“怎么试?”

“去了就知道!对了,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林涛胸有成竹地说。

一出“西天娘娘”的那个门,赵刚和林涛就肆无忌惮地笑个不停。一想起那个扮成神仙的老村妇,我也特别想笑,倒不是因为她在林涛的逼问之下漏洞百出的洋相,而是替姐姐高兴。当我兴冲冲地推开姐姐的房门时,却发现鲜血不停地从姐姐手腕涌出,床单被染红了一大片。好在救护及时,姐姐的命总算保住了。当嫂子赶到医院时,一进门,哥哥就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嫂子嘴角流血,但嫂子却如寒蝉一般,靠在门上不敢开口。哥哥还要再打,却被我拉住了。嫂子绕到我身后,看了看还是昏迷的姐姐,可怜巴巴的揩着眼泪:“叔叔,是我该死,都怪我成天乱说话,才把姑姑逼成这样,我对不起姑姑啊!”

“那你说,那个‘西天娘娘’到底怎么回事?”

“那可不是我的主意,都是李婆教我的。她说那个“西天娘娘”的她娘家的亲戚,只要这样做,一定能让姑姑把玉琢拿出来,只是,只是没想到险些害了姑姑的性命。”

“你为什么知道玉琢就一定是姐姐拿走的?”

“我没拿,如果叔叔你也没有拿的话,那还有谁?”

“你又如何证明不是你拿的?”

“我为什么要拿?你哥是长子,玉镯早晚都是他的,我又何必……”

“那就怪了,现在看来,妹妹肯定没有拿,那玉琢到底会在哪儿呢?”哥哥说

也许是因为内疚,嫂子对姐姐的态度发生的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对姐姐悉心照顾,两个人变是像姐妹一样。虽然没有了玉镯,但一家人却过得比以前更加融洽。转眼间三年过去了,对于玉琢的事,我们也渐渐淡忘,不过,意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

那一天是农历二月十六,也是我和小琳订婚的日子。按照地方的习俗,那天晚上小琳一定要在我们家吃饭。正当小琳脱下外套立准备吃饭,我们全家却都傻了,因为小琳的手上正戴着一只脂白温润的玉镯。拿到灯光下一看,正是我们家的龙纹玉琢,正当我不知如何开口时,小琳讲出了一个令我们更加惊讶的故事。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我爷爷是古董商,以前在南街开了一间叫‘寒水斋’的古董店。那年深秋的一个夜晚,当爷爷正准备关店时,店里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爷爷觉得很奇怪,因为到爷爷店里来的一般都是文人雅士,很少有女人来,更别说一个农民打扮的女人。那女人也不说话,从贴身衣衫里掏出一个玉镯递给爷爷,爷爷拿着放大镜看了又看,正惊喜万分的时候,那女人却急了。问爷爷玉琢值不值一千块?如果不值,还可以再少点,她丈夫正在住院,急着要钱。那时爷爷虽然比较富裕,但手头也没有一千元现金,不过他实在太喜欢那只玉镯,所以立即向朋友借了些,买下玉镯。正当爷爷便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玉镯的时候,那女人又转了回来。爷爷以为她要反悔,便立即把玉镯藏起来。谁知她却对爷爷说,等她有了钱,她要把玉镯买回来去,要求爷爷一定要按原价买给她。爷爷知道她是很难再把玉镯买回去,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她。爷爷是一个正直的人,他虽然十分喜爱这只玉镯,但同时也感觉非常内疚,总觉得欺骗了那个女人。因为那是一只羊脂玉做成的玉镯,非常难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后来,有好几个人要高价购买玉镯,爷爷都没有出手,他说要等那个女人回来。但十五年过去了,那女人再也没来过,爷爷才把玉琢送给我,作为订婚的礼物,所以今天我才把它戴上。”

还没听完,我的眼泪早就流了出来。虽然也有喜,但更多的是心酸。二十年前,为了给父亲治病,为了我们能上学,母亲竟是如此的艰辛,而我们却从来都没有替母亲分担过。我抬头时,我发现哥哥姐姐也和我一样泪流满面。虽然过去了二十年,我们仍然能体会母亲那时的心情,不到山穷水尽,母亲断然不会走这一步。她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我们,也许是怕我们责怪她,但我们怎么会呢?

这回轮到小琳傻了,看着我们哭泣,小琳有点不知所措。

“小琳,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吗?”

小琳茫然在摇了摇头。

“那女人就是我妈!这玉镯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二十年前,父亲得了重病,母亲不得不……”

小琳也跟着我们流下了眼泪。

八个月后,我和小琳正式结婚,失去二十年的玉镯又回到了我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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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铭儿:写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