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人们－母亲

在家里，在童年的岁月里，孩子与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应该是最多的，我想我的孩童时代应该也是一样。但当我回忆起孩童时候的那些事时，发现妈妈出现的景象很依稀，占有的成份很少，这让我很烦恼。

现在我都会觉得惊讶的一件事，或是一个小片段，我居然会是很清楚的记得。在一个傍晚，我的小姨用背带把我挂在怀里，一边走一边喂我吃东西，走着走着就到了我们家老房子后面的一棵大的龙眼树下的时候，正好有一个人经过那里，和我小姨打了招呼，他称呼我小姨为“阿朱五”，我记得很清楚。我被挂在背带里的记忆，居然是小姨，而不是妈妈，这让很不解。后来才听说，原来我小的时候是我小姨带大的，我才稍稍的能明白一些原因。

在我稍稍的长大了以后，也几乎是准备要去学校了，我开始有了对妈妈的记忆画面。我想可能是我小的时候，妈妈和我一起的时间可能并不是很多吧，因为在我开始能形成了比较连续而且清晰的记忆时，大部分的时间又是和爷爷一起，是爷爷每天上班时带着我去他的单位玩的。

妈妈的个头不高，是属于娇小玲珑的那一种。据说妈妈是高中毕业的，本来还想着去参加高考的，但是外公却认为女子读书再多也没用，到最后还是会嫁到别人的家里，于是就没有同意妈妈参加高考，为了让妈妈砌底了这一个念想，外公甚至把妈妈的书本全部烧掉了，所以妈妈的学历就定格在了高中，虽然可能就算是参加了高考，也许只有1%的可能考得上大学，但那也是个机会，而妈妈却连参与的机会都被剥夺了。虽然妈妈只是高中生，但是在那个年代，一个女孩子能读到初中都已经是很不错的，更何况高中，看来外公当时已经算是一个很开明的父亲了。按这样说来，妈妈刚嫁到我们家时，已经是我们这个小家族中当时学历最高的一个了。要知道，我的父亲受过的正规教育的最高学历才是初中呢。

妈妈在结婚前，是她们那个乡镇的一个小学老师。后来和我父亲结婚了以后，妈妈本来也想到父亲上班的学校去做老师的。听说那时想入行做老师还真的挺好办理的，因为那个时候老师的工资实在是太低，而且还被扣着一个“臭老久”的雅称，所以没有多少人愿意做老师。正是因为这样，父亲就没有让妈妈“不务正业”地也继续去做老师这一行当，倒还不如在家里带带小孩，打理一下家里的那些田地，于是妈妈就此脱离了教育这一条线，慢慢的就变成了一个很地道的家庭主妇了。

说到很小时候与妈妈有关的记忆画面，会想到妈妈带着我和妹妹去水沟边洗过衣服，去家里的田地那除过草，但都是一些一闪而过的画面，很模糊，若有若无，不连续。

记得较系统的是，妈妈曾经在我们村的一个私人承包的爆竹厂里上过一段时间的班，时间不算是很长。后来父亲调到了镇上的中心校工作后，可能是当时的政府出于对教职人员家庭的照顾，妈妈也被安排到了镇里去上班，好像是搞计生工作的，而且还赚着做一些其它公务的工作。比如说，到了乡下的稻谷收割结束后，妈妈她们单位的人还要到村里去收一些公粮，我还跟着去玩过几次呢。

那时，整个中国都在抓计划生育的工作，而且抓得很严格。妈妈她们当时作为计生工作者，不可避免的要到村里去查处一些存在超生现象的家庭，比如罚款之类的。遇到那些已经怀了孕的，但又是已经属于超生的，按当时的政策，如果家里拿不出钱交“超生费”，还可能会强制她们去医院把肚里的小孩处理掉，要么就只能躲，小品《超生游击队》里的故事是真实社会现象的反映，只不过是稍稍的夸张了一些而已。要知道，在当时的那个年代，我们农村中多子多福的思想还是很浓重的，老人们都会鼓励，甚至是要求年轻的夫妇们努力的多生几个小孩，特别是要多生几个男丁，再则从客观条件来说，那时的避孕手段确实也落后，近乎于无，因此在农村存在超生现象的家庭十之七八。妈妈她们当时的工作是会得罪很多人家的，按农村人的想法，作计生这种工作，抓男人去结扎，拉女人去上环，是很阴功、很损德的事情，是会被人诅咒断子绝孙的。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奶奶很不高兴妈妈去上这样的班，不希望妈妈去做计生的工作。而妈妈其实她也不是很情愿做这要的工作，于是干了大约有一年的时间，妈妈就辞掉了这一份公职工作。而这一年的工作，也是妈妈真正系统的干过的一份工作了。

妈妈从计生办辞职后，就没有再正式的上过班。在我们家搬家到镇里后，妈妈还去镇里的水泥厂上过几个月的班，因为受不了三班倒的工作方式，于是很快的就不干了。后来又到中心幼儿园那上过较长一段时间的班，主要是做一些后勤工作，比如给那些小朋友做一些早餐。

在农村的生活，除了农忙的时候会忙一些，其它的时间都是挺闲的，通常家庭妇女在做过饭和洗过衣服后，几乎就没有什么事干了。我们家还生活在乡下老家的时候，妈妈也和村上的许多妇女一样，常常会去批一些散炮来加工，编为成串的挂炮，然后再拿去换一些加工费，这倒也可以打发一些空余时间，同时又能增加一些家用补贴。在我们家开始不种地了以后，而当时整个农村的生活水平也开始有了一些改善了，像妈妈她们这样妇女，闲余的时间就更加的多了，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妈妈开始沾染上了一些不良的习气。

在农村，人们虽然没有钱，就算是后来日子好一些，也不见得会有很多的钱，但有一样东西，却是多得是，那就是时间。所以在非农忙的季节里，在村子里，随时可以看到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耍牌的妇女，而男人们则会玩一种叫骨牌的玩意。如果说大家只是纯粹的娱乐，那倒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但问题就在于它并不只是娱乐，更多的是在赌博，那桌上都还放着钞票在那呢。在以前大家都很穷的时候，就赌小一点，在有了一点钱了的时候，就赌大一点，日子再过好一点的时候，就再赌更大一点。总之，赌博现象从来就没有远离过农村的生活，如影随身。到我读到五年级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听说，村里的一些先富起来的人可以在一个晚上输掉上万快钱的了。

辞去计生办工作后，妈妈也是一个很有时间的人，于是也就会通常和左邻右舍的那些婶娘们一起玩牌耍钱。有时会是在我家打，有时会到东边的婶娘家去打，，如果只是这样打牌，倒还不算是很坏的事，因为不管怎么样打牌，妇女们还是会知道什么时候该回家做饭，什么时候该去干一些家里的活计。妈妈也还是一样的，因为父亲下班回来要吃饭啊，我们两兄妹放学回来也要吃饭啊，家里虽不种田了，但还小小的种有一些蔬菜，地里多少还有一些活要干。在一段时期内，妈妈都没落下过这些活计。

尽管是这样，虽然打牌没有给家里的生活带来很恶劣的影响，但我似乎是天生就比较讨厌赌博。实话说，我不讨厌打牌，而我也是比较喜欢打的，长大后，我还学会了打麻将。我也知道什么是小赌怡情。所谓的小赌，就是在那玩一天，就算是盘盘都输，那也不会对自己的生活带来影响。在读大学或是参加工作以后，我也有和同学、同事玩牌小赌过钱，但玩一天下来，可能就是大家去吃个西瓜，喝个啤酒的事而已，不管输和羸，都其乐融融，既放松，又快乐了自己和朋友。

但是我知道，那些和妈妈一起打牌的婆娘中，有人曾经因为回家煮饭不及时，而被家里的男人骂过，甚至是打过，也有是因为打牌输了一些钱，被家里原男人打过骂过。因为妈妈打牌赌钱，父亲也有口头上说过了妈妈几次，但倒还没有到动手的程度，而妈妈也经常以“没有输钱”，“没有影响到家里的生活”等等为由，而来为她的打牌找一些合理的说辞，父亲也没有强势的制止过。但我从来都不认为，赌博是一个好事情。我也有和妈妈说过，希望她能不再打牌赌钱（因为我已经看得出她和那些婆娘们打牌，目的并不在于娱乐，而是在于赢钱），但妈妈哪可能会听得进当时我一个小屁孩的话呢呢？

因为妈妈越来越沉溺于打牌，很快的村子里的很多人都知道了妈妈是一个好赌的人。虽然爷爷奶奶不和我们家住一起了，但这些事情，当然不会逃得过两位老人家的眼睛和耳朵。于是爷爷和奶奶都有做过妈妈的一些思想工作，但妈妈还是听不进去，顶多是左耳进去了，但很快右耳就出来了，因此慢慢的，奶奶对于妈妈这一些赌钱的行为很不高兴，对妈妈有一些看法，干脆就懒得再说妈妈了。于是妈妈反倒是觉得不会再有人去管她了，想玩牌就玩牌，想赌就赌。

妈妈也不再纯粹只去和邻居的婆娘们打牌赌钱了，而是很快的就发展到了会到村里的一些赌钱场去赌钱。我们村有几个默认成俗的赌钱场，其中人气最旺的一个场子就是在公路边上的一家小百货店，妈妈也成了那的常客，通常在吃过晚饭后就到那去报到了。

对于此，父亲也越来越不满意妈妈的这一些行为。因为妈妈有一段时间，已经发展到基本上是早上还会在家做早饭，中午就不回来了，到了下午再回来做晚饭，有时还比较晚。而吃过晚饭后又会到赌钱场那，到了很深夜了才会回家休息，有时我们都已经睡了，她才会回来。

在一年冬天的一个傍晚，妈妈在吃过晚饭后，又如平常一样去赌钱了，一直到了很晚，我们都已经睡觉了，妈妈都还没有回来。父亲就安排我和妹妹先去睡了，他也睡了。很快的我们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妈妈喊门的声音。那时农村的门都是用门闩在里面把门锁了才睡觉的，我家的也是一样。按平时，父亲听到妈妈的喊门的声音，他都会起床去给妈妈开门。但那一次，妈妈在外面喊了很久，我始终都还没有听到父亲出去给妈妈开门的声音，我想父亲应该是生气了，所以故意不去开门的。当时天也真的挺冷，于是我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出去给妈妈开了门。妈妈见到是我开门，还说：“还是儿子懂得爱妈妈。”，我说：“妈妈，下次你就不要再去赌钱了吧。”妈妈说：“不去了，不去了。”我很高兴的就回到房间继续睡觉了，我想妈妈是大人了，不会说假话骗人的。

本来以为经过这一次，妈妈会有一些收敛，我想这也是父亲不去开门的目的和初衷吧。

但让父亲和我们想不到的是，妈妈居然在第二天的晚上又去赌钱了。而且也是在我们都已经睡觉的时候，妈妈也还没回来，她似乎完全的不记得上一晚上的事情了。而后面在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我是记得非常的深刻的。

这一个晚上，我一直在等着妈妈快点回家，虽然很困了，我都还坚持着，直到父亲督促我要去睡觉了，我才进了房间，临睡前，父亲很严肃的告诉我，今晚不允许再给妈妈开门，我想父亲他是真的很生气了。躺在床上，其实一直没有睡着，竖着耳朵在听客厅的动静，电视机一直还开着很久后，才没有了声音，然后我又听到了关客厅门的声音，但还是没有听到妈妈回家的声音，我很难过妈妈她骗我了，同时更是担心她今晚怎么进门。

我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果不其然的，又出现了像上一个晚上的事情，我又听到了妈妈喊开门的声音，妈妈喊了父亲很久，父亲都没有去开门，然后她又开始喊我，叫我起来去开门给她，但我也没有敢去开，因为父亲说过不让我去开。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已经开始有一些担心妈妈了，觉得妈妈被赌在门外是挺可怜的，于是决定冒着违背父亲训戒的危险去开门给她。可是，等我决定去开门的时候，我已经听不见妈妈再喊门的声音了。当时妹妹和我睡一个房间的，妹妹也醒了，也许是孩子对于母亲的一种爱的天性，妹妹很担心，她很怕妈妈不见了，担心妈妈不要她了，眼泪都哗啦啦的流下来了，但她也不敢哭出声音了，小声的求着做哥哥的我去开门给妈妈，其实我也怕妈妈不要我们了。

我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到我们的房间门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一听父亲是不是还在客厅那还没睡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想父亲应该是睡着了。于是我想轻轻的打开我们的房门时，尽可能轻声的出去开门给妈妈。忽然我发觉原来轻轻一拉就能打开的房门我居然拉不动!我加大了力量，但还是拉不动，怎么回事？我开始有些慌了。我把脚蹬在墙上，双手拉着门把很用力的往后拉门时，终于把门拉离了门框大约二指宽的距离。透过这条缝，借着客厅的灯光，我才看到了，我们房间外面的门把上缠绕着好几圈的废旧电线，是绿色皮的那种。我很快意识到这是父亲绑上去的，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所以他不希望我再次去开门给妈妈。但当时的那个时候，我和妹妹都很害怕妈妈在外面没有地方睡觉，会出事的。而且还更害怕，妈妈可能会一气之下，就离家走了，我们就找不到妈妈了，我们很怕失去妈妈。于是我决定想办法把电线搞断，出去开门给妈妈。

好在当时缠绕的电线不是很粗的那种，而且是那种铝线的，而我们的房间里就放着缝运机，所以很快的我就找到了剪刀。我让妹妹帮我把门拉着，我可以通过这一条小缝，伸剪刀出去剪断那些电线。虽没有说废了九牛二虎的功夫，但也足足弄了有十多分钟才终于把那些绑缠的电线剪断了，才打开得了我们的房间门。当时弄那个门的时候，动静应该不算小，我想睡在客厅那的父亲一定是醒着的，也一定是知道了我们在开门，但他一直没有理会我们，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害怕那么多了。

我让妹妹在乖乖的在房间里呆着，我去客厅把大门的门闩打开了，但我开了大门以后，我却没有看到妈妈，我仔细的看了一下院子的四周，又细着声音的喊了几声，但没有听以回应。我的心里更加的紧张了，我想妈妈一定是生气，走了，不要我们这个家了。于是我很快的跑了出去，到我们家院子的外面去找，叫喊妈妈，但就是不见妈妈的影踪，也不见有回应。“妈妈不见了，妈妈不要我们了”的恐惧涌了上来，我哭了。那天晚上的月亮挺亮的。当时是冬天，我是穿着秋衣秋裤和拖鞋就出来了的，但当时我并没有觉得冷，因为紧张，已经忘记了寒冷了。

“妈妈不见了”的恐惧让我一下子的时候确实是很混乱，我当时几乎是毫无方向的，沿着村里的小道，一边哭，一边小声的喊着妈妈。

渐渐的，我想起了妈妈可能会去了那些经常和她一起打牌，或一起去赌钱场的几个婶娘家里。于是我决定把我能想到的那些婶娘，一家一家地去敲她们的家门，看看妈妈会不会在她们家那里。

敲开了第一家，不在。开门的婶娘很惊愕，想问原因，我没说，因为我要赶着去找第二家。

敲开了第二家，不在。开门的婶娘很惊愕。我离开了，

敲开第三家，不在。开门的婶娘很惊愕。我离开了。这个婶娘匆匆的披了一件外套，还拿了一件超大号的外套，追上了我，让我披上，和我一起到下一家去找。

敲开第四家，找到妈妈了。开门的婶娘很惊愕，妈妈看到我也很惊愕，也似乎有一些是得意，因为我出来找她回家。而原来我想，找到了妈妈以后，我应该是非常开心的，但见到后好像我并没有，只是放心了而已，而并没有大多的兴奋，更没有出现哭着扑过去搂住了妈妈的桥段。

我和妈妈离开了那个婶娘的家。在路上，妈妈好像和我讲了很多的话，讲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可能当时我压根就不想听，因为昨晚刚刚被欺骗了。在回来的路上，我忽然发觉自己有一些后悔出去找妈妈了。早知道她不会出走，那就让她在邻居婶娘家过一晚，这也许就会下了她的面子，以后就会收敛她的嗜赌行为了。

回到了家，客厅的大门还是开着的，还好，父亲没有重新把门关了。进到了我和妹妹的房间，妹妹正在那小声的哭着。她看到了妈妈，就不哭了，然后就睡觉了。而我也睡了，因为觉得非常的困和冷。不知道当时是几点钟了，当时我们房间里没有钟。

第二天，一切如常，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样的方式，经过这一些事情，妈妈始终没有得到深刻的体会，继续热衷于去赌钱，于是我们家终于出现了家暴。但每一次的家暴，我都是没有在现场的，但是看到事后妈妈脸上的那些青肿就可以知道了。有好几次，可能还挺激烈，下手较重的，爷爷奶奶，叔、婶、阿姑等人都来看了。原来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觉得父亲没有克制好自己的脾气，把妈妈打伤得太重，但后来，我好像也渐渐的有一些可以理解父亲。

但就是这样，妈妈也一直没有砌底的戒掉赌博的恶习，直到父亲过世后，在11年的时候，居然还一次赌博输了近万元，输红了眼，还想让妹妹取钱出来给她继续赌。妹妹怕了，打了电话给我。我一接完电话，我想都没想，丢开手头正在忙着的工作，直接驱车回到了老家，三下五除二的帮她捡了几件衣服，把妈妈带到了南宁的家里。虽然我知道，妈妈并不适合生活在城里，但我宁可把她的生活的空间定格在那100多平的家，再顶多就是小区范围，我也不能再让她如此疯狂的赌了，不能让她把那养老的钱都搭进去了。

我一直都在反思，当年的那个晚上，我去剪断那些电线，我去开门，我出去找妈妈，也许那一次我是不是真的是做错了。

一个儿子儿时对妈妈的记忆，记得最深的，居然是与赌博有关的事情，其实我的心里真的觉得挺遗憾的。如果我的妈妈不是因赌博，那她在我的心目中真的是一个完美的母亲。而因为她的好赌，给我们这个家庭带来过太多的不安，太多的不愉快，太多的不和谐。

因为我们村赌博的风气越来越严重，引起了当地公安部门的注意，多次派人到我们村来突击抓赌。每当我听到有公安进村抓赌的消息时，听到村里有谁谁被抓了时，我总是很担心，妈妈会不会也被抓了。那时候又没有手机，沟通没那么方便。于是我经常是第一时间回家去看妈妈在不在，妈妈不在家，那就到公安抓赌的现场那去找，去问。就算我是在上课，没到放学的时候，我也会这样的去做。但是妈妈她不懂得，在听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我是多么的紧张她，是多么的难过。每一次，村里因为有人因赌而被抓后，我都会跟妈妈说，赌博太危险了，还是别去那些地方玩了。妈妈有时会说她不再去了，但没有一次算话。有时还会说她运气好，公安抓不到的，这样的说辞，我是最觉得可恶的。因为据我所知的，有这样担心，并不只我一个，对我想家里的其他人也是一样担惊受怕的。

其实爷爷奶奶也很担心，担心多了而慢慢地对这个儿媳妇也越来越不满意了。而妈妈与父亲的感情，也因为赌博的问题，而导致了后来的近乎破裂。妈妈不懂，她一直认为她与父亲的感情出现问题，是父亲单方面的原因造成的，但我更多的认为，是由于妈妈的这些行为，让父亲对她已经反感，已经不得不放弃了。因为赌博对于家庭的影响实在太大。一是家里的财政问题不说，二是赌博多了，自然就会疏于照顾家庭，与父亲在一起的时间自然就少了，三是赌博时间多了，就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作一些学习。妈妈原来的高中文化，原来我记得小的时候，家里生活条件没那么好的时候，她还会在家里看看书，看看报纸的，到后来，几乎不近书本。再看的，也是与六合彩有关。赌博几乎成了妈妈特有的代名词。

我恨极了赌博，我一直偏激地认为是赌博害了妈妈，也害了我们这个原本平淡，却很幸福和谐的一个家庭。

在小学升初中的语文考试中，当时的考试作文题目是《我的XX》，我写的是《我的妈妈》。因为父亲是教育系统的人，所以知道一些改卷的情况，据说当时我的那篇作文写得很感人，以致于当时评卷老师在那阅读给大家听，得了挺高的分。其实那篇作文不可避免的是纯谣言。那只是我按着我理想中的妈妈，去描述了一个母亲的形象与事迹，编写了这样的一篇作文。作文里面的真实程度，顶多不会超过两成。

虽然好赌，但妈妈其实还是一个善良的女性，但说话的艺术不太好。总是两个极端，要么过于卑微，要么过于尖锐，所以说话很容易伤到人。而在后来，她与父亲的关系闹得很僵，我认为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出在妈妈的身上，日积月累的而才造成了后来的感情质变，而其实妈妈稍稍的作一些改变，也许后来我们家里的许多不幸都不会出现。

以前我还在读大学，还没有成家前，因为一直担心妈妈赌钱而出事，所以每次电话回家，我都会对妈妈进行劝赌。多次听说了妈妈因为打麻将而一整天不离座，不吃中午饭，而伤了胃要医生到家里给她打点滴，听到这样消息，我都说不清自己是担心，还是生气，还是厌恶。妈妈也曾多次信热誓旦旦的说，她再也不赌了。但每一次我打电话给她时，她口里说着真不赌了，我都能听到打麻将的碰击声，那让我心里觉得特别的别扭，甚至是反感。有一次我和妻子回老家（当时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回家之前我就已经和妈妈打过招呼的，但回到了家时，敲门，没人在家，我打电话给妈妈，我很清楚的听得见当时电话中传来的麻将声。她说她很快就回来，结果我和女朋友在楼下等了有近半个小时。当时我女朋友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将来的婆婆居然爱赌到了这种程度。

在初中的时候，曾经有个亲戚到我家来作客，看到了我家进门时的鞋柜，鞋子在地上摆放得很凌乱，这个亲戚带着玩笑的说：“进门就可以看得出一个妇女对于家的照顾了。”，但妈妈并不以为然，日后，仍是如此。我想这种现象对于爱好整洁的父亲来说，他一定是不满意的。而为什么妈妈不能做好，那就是因为好赌占用了太多的时间吧。正是这样的一些小的细节，越来越多，而妈妈却并不发现。到后来，她也还是一直认为，作为一个女人，只要不做出轨的事，只要能做好家里男人、小孩的一日三餐，那她就是一个好女人，而男人就不应该背叛她。对此，我只能摇头，只能说，妈妈你真的错了太多，因此也错过了太多。

有一次，我跟妈妈说：“是因为父亲把你照顾得太好了。你的生活中几乎不用思考任何的问题。在镇上，也因为父亲的原因，而有身份，有地位，大家都要卖你一些面子，而就是这样，导致了你今天的性格。也许父亲错了，他就不应该这样的照顾你，你应该恨他。”，因为那个时候，妈妈和父亲因为感情的问题正在闹得不可开交，每一次和我说起这她与父亲的事时，所有的错她都认为是父亲的，而她没有任何的错。她还希望我应该去恨父亲，因为她认为是父亲一手造成的这些事。这让我非常的替父亲感到不公平，因为我已经长大，我已经有了我自己的判断能力，所以我并不认可妈妈的话。于是妈妈转而又认为是我和父亲是一路人，都在对付着她，还说到我不站在她那边，就是因为她的娘家背景不好。这样的对话，让我很生气，让我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语调，所以每一次和妈妈的交谈都是不欢而散。以致于后来，我再也不想，也不敢和妈妈多说话，更害怕说到她与父亲的事。

我对于妈妈的感情，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