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二)
打那起,三儿总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我们209跑,找子君聊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偶尔也会问我一些关于我们南方人的事情。比如,南方的冬天室内室外几乎一样的冷,我们是怎么过的?在江南,一年里有半年的时间几乎都是夏天,可为什么南方人还那么白?或者以一碗炸酱面为诱惑,要求我们站一个出来跟他干棋。每每这个时候,青都会在一边发出狼一样的眼光,夹着哈德门眯缝着双眼看着三儿,似乎是在看一场什么戏(在好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青作为局外人,又以她的社会阅历,早就看穿这场闹剧了)。
但是,我明显地感到子君的变化,这让我很不安。我是那么地喜欢子君,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我会做个男人,把子君拥得紧紧的,不让她的心被别的男人抢去。
可老天不是这么想!
每次三儿来,子君总是很激动,尽管她一直在努力掩饰自己。她的小脸红红的,说话的语速也加快了,那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有些害羞的样子。可是,我明白,这种几乎可以让男生看痴了的娇羞,是我无论如何也给不了的。
三儿能。几乎是每个室友都在起哄:子君,怎么三儿的动作这么慢啊?还不约你出去?我好象也有些喜欢三儿,每次有人敲门,我总会在心里期望是三儿,喜欢他说话时那副慢吞吞的样子。喜欢他在球场上的扣杀,喜欢他下棋时那副嘿嘿的得意样子。只是这种喜欢有些含糊不清,我以为,喜欢一个男孩子,那好象是女孩子的事情,而我却从不把自己当女孩子。
有星星的夜晚,在操场,子君就仰躺在我身边的草地上,长长的头发枕着我的腿。
“你说三儿有什么好呢?”子君说。“长得也不是很好看,那五官奇怪死了,脸上没一点多余的肉!”
“哦!还行吧!那脸应该有点象孙少平!”我说。孙少平是路遥笔下的人物,当《平凡的世界》在我们班级风靡的时候,孙少平几乎成了所有女孩子爱慕的对象。
“你喜欢他吗?老大。”这个问题的水平还真的不怎么样。可是子君又说了:“我喜欢他,我喜欢他说话的样子。”
“我会喜欢男生吗?开什么玩笑!”
其实我的心里有些隐隐的难过,说不清是为子君还是为三儿。“子君,如果三儿追你,你会答应吗?”
天上繁星点点,草地上东一撮西一撮地坐了好些没去上晚自习的学生。我看不清子君的脸,晚风夹带着浓浓的桂花香轻拂着两颗年轻的心,那一晚,我们仿佛都有了各自的心事。
就在十月的一个周末,子君从表姐家回来,兴奋地对我说:“老大,崔健的晚会要不要去看?我姐弄了好几张票!”
“是吗?我不喜欢摇滚!”我摇摇头。
显然子君有些急:“哦!去吧,老大,去吧!”子君拉着我的胳膊撒娇。又来了,这个死家伙,一发嗲我就没辙了。
“嗯,白看啊,好吧,我勉强陪你去吧!”其实我也很不划算的,省体馆那么远,我要骑脚踏车带着子君。
“可是。。。”子君吞吞吐吐地说:“我们把三儿也叫上吧!”说完她的脸便象喝了一坛陈年老酒般通红了。
原来是这样!怎么小姑娘这么有心机?我心里暗暗发懵。
省体育馆的大门外人山人海,子君的表姐,表姐夫已经在那里焦急地等待了。看见我们,就急着拉着子君的手催我们快点进场。
我们几乎是被后面的人群推着进场的,子君被她表姐护着肩膀,三儿就走在我的身后。说真的,这样的场面我真的很不适应,乱哄哄的,心里在抱怨不该来。这哪是来看音乐会,分明是来受罪哦!
突然,我的手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捉住,朝着另一个方向拉去。我吓了一大跳!是三儿从后面挤了上来,他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另一只护住我的肩膀,努力地从人群中挤开另一条封。
“可是。。。子君她们往那边去了!”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被男孩子握到手,又担心被子君看见,我不敢大声。三儿的脸离我是这么的近,我的心在砰砰乱跳。但是我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如山的人潮中,三儿好象并没有听到。他找到一个较高的看台,这里的位置并不是很好,但这个角度完全可以看到崔健。又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两张报纸给我:先坐一会,等下就没得坐了。
音乐会并没有象我期待的那样精彩,那晚音响好象出了一点问题,扩音机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但是唱的都是些在校园里经常听到的。《红旗下的蛋》,《苦行僧》,《一无所有》。。。显然三儿是崔健的狂热崇拜分子,和全场的观众一样,高举着双手,大声地跟着崔健一起唱着每一首歌。我也象三儿说的那样没办法再坐着了——几乎全场的观众都站起来了,不旦旦是站起来,还似乎都亢奋了。我没有跟着唱,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这个时候的子君,也该是和我一样的痛苦吧:她喜欢的三儿,怎么却会牵了我的手,偷偷地故意走散呢?等晚会结束,我该怎么面对子君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