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的女人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诺基亚手机有一项飞信交友功能,可以体验匿名聊天的乐趣。无所谓对方是男是女,有多大年龄;什么都可以聊,什么顽笑都可以开。从高雅的诗词,低俗的成人笑话,娱乐八卦,到最近的石油大涨价。。。只管扯,反正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把一天下来工作上的压力,生活上的烦恼统统的聊个干净。 而那段时间我也正处于事业和生活的最低谷,万般无聊中,上飞信聊天成了我每日必做的功课。
那时,有一个自称叫可心的男孩子(暂且叫男孩子吧),几乎在每天的深夜,都会安时来访:姐,你在忙吗?他似乎很忧郁,也很烦燥,话题也不广。我很奇怪,按他的年龄,不应该是这么死气沉沉的。
“姐,其实我是监狱里的,你不要怕!”终于,在有一天深夜,他的自我介绍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在这里十年了,还有五个月我就可以回家了。我很烦!”
我不知道监狱里也是可以用手机的,但他的精神状态确实让我很担忧。
“姐,你相信我,我给你发个彩信。”他很诚恳。
我们下了线,果然收到一张照片。浓眉大眼,眼神很有些痞气,又有些忧郁。半敞的劳改制服露出一大片黑黑的纹身,身体肌肉非常的结实。背景是一排集体宿舍的高低床。我打了一个寒颤,半天没敢回信。
“姐,你怕了吗?”那边似乎很小心翼翼。
“我十八岁就进来了,是打架。我那时脾气很不好,出手又太重。结果……”
在那个初夏的深夜,我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静静地伶听遥远北方某个监狱里一个劳改犯压抑了十年的心声。在这个时候,我们仿佛都找到了停泊的港湾,抛开学历,职业,社会背景。。。一切都统统抛开,我们互相倾诉着,诉说着各自的不幸。外面的雨仍然在下,听得到窗外香樟树上的花被雨打落的声音。
每夜的倾诉,相互的安慰与鼓励,我跟可心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情。我不愿把它解释成是网恋,我发誓,我们之间的关系是非常纯洁的,是两个孤单的灵魂相互之间的安慰,没有丝毫的杂念。但就这样一个忧郁的监狱里的劳改犯,在那个多雨的初夏, 无时不在牵动着我的心。
终于有一天,他说:“姐,你做我的女人吧?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你是我最牵肠挂肚的人。”我对他说。好象是很自然的事情,短信回过去,我一点都没有觉得脸红。也并没有因为彼此的身份而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做你的女人,你要乖乖的,把这几个月平安地渡过去。”
。。。。。。
其实到现在我都不能确定,这场发生在2007年初夏的网恋是否真实,我甚至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有可心这个男人的存在。就在他快要刑满释放的前一个月,却突然失踪了。再也等不到他的来信,电话打过去,被告知该用户已停机。倒底出了什么事?还是这原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我深知网络是怎么回事,更不愿沉迷在看不见摸不着的网恋里。但是,深深切切地,在后来的无数个不眠的夜晚,我都沉浸在因丢失了可心的忧伤之中。这个与我在精神上有着深刻缠绵的男人,是这样的让我刻骨铭心。。。
若不是后来一个陌生男子的电话,我几乎就要确定这是一场梦幻了。电话里说“我在杭州,有可心的东西带给你。”在杭州的火车站,我从这个跟可心同号了近十年的男人手里接过一个皱巴巴的牛皮信封,里面是一只木刻的热带鱼。在监狱那冗长而沉闷的岁月里,可心把更多的时间倾注在了雕刻上。信封里还有一张纸,字迹如他的雕刻一样苍劲: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女人。要不是这,我下手还会重些,我想见你。。。
可心因为再次打架,又加了刑,并且再也不能用手机了。我不知那遥远的高墙里是一种什么样的真实状况,但就在打开信封看见热带鱼的一刹那,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在瑟瑟秋风中,满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