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人们－父亲•父爱深沉（3）

（接上一章节）

我现在也成家了，我的小宝宝还有20多天的样子，就要光临寒舍了，我常常和我的妻子讲，将来我们对孩子的要求不要太高，知书（苏）达礼（李）就好。如果说书读不了很多，比如上不了好的学校，那是学习的天份不够，知书少一点那也没关系，但是一定要达礼，懂得做人比什么都强，会做人了，才能会做事。我想，当年父亲可能也是这样看待我的成长的，我的家里也一定会有一个小书柜，我的儿子也能自由的从书柜那里拿书来看，我也不会强迫儿子看什么类型的书或是看与不看。

父亲是一个非常孝顺长辈的人。

在农村老家，我们有一个习俗，家里的儿子长大成家后，通常是要分家的，就是与父母分开居住，单独过自己日子，真正的独立当家，特别是家里兄弟姐妹多的家庭。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也就独立门户了，在离老房子大约一里地的地方起了新房子，我们家就搬离了老宅子住到新家去了。

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每户人的家里总是杀鸡宰鸭的，而父亲每一次都会把鸡或鸭的胸脯肉整出来，大约一个小盆的样子，然后让我端回老房子那给爷爷和奶奶吃。第一次端的时候，我很不明白，第二次端的时候，我也还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的小伙伴们他们也有爷爷奶奶，但他们并不需要端菜回去。一直这样端送好多年了，我都不明白。

因为过年过节的时候，哪个家里是不杀鸡宰鸭的，当时我十叔和十二叔他们也都还和爷爷奶奶住在老宅子那呢，所以爷爷奶奶一定是不会缺这个的，奶奶还经常会把我叫回到老房子那帮着消灭那些肉呢，所以我没想明白为什么每逢这些时候父亲还是要我端一些菜回去老房子那。大约是到了四年级的时候，在那一年三十的下午，按惯例，我知道我一定是会被要求端菜回老房子那的，于是我干脆自己跑到厨房那问父亲：

“鸡肉准备好了没有？”

正在忙着砍鸡的父亲听了后微微一笑，说：“就好了，等着啊。”

我端着菜往老房子那走的时候，我忽然想明白了，爷爷奶奶家不缺这个肉，那只是父亲的一点心意，是一个儿子对父母的心意，不管是什么情况，作儿子都要第一先考虑到父母。有好吃的，要先给父母尝，而且要尝最好的，而看到我终于也能习惯性的记起，要给老宅子那端菜回去了，而不是父亲他叫我了才记起，这对于父亲而言，他一定是很欣慰的。而这个习惯一直保留了很久。就是在我们家先搬到镇上住后，有一段时间爷爷奶奶还没搬出来，父亲还会自己开车送菜回老宅子那的。过了大约一年，爷爷他们也都从老房子那搬到镇上了，在过年过节时，这一程序还是没有变，如果恰好是我放假在家的，这个端送菜的还会是我。每一次爷爷奶奶接过那一小盆菜的时候，都会笑得特别的开心，我知道，那已经不是一份菜的事情了。而我也会习惯性的，每一次回老家时，我第一个会先到爷爷奶奶家那去报个到先。每一次我们小家族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也会记得奶奶就爱吃鸡的胸脯肉，所以我会把把胸脯肉夹给她。

爷爷奶奶逢人便夸，说我是一个孝顺懂事的孩子，知道敬老。说起来很惭愧，对于敬老，我其实还远不及父亲的百分之一呢，父亲对于我的言传身教，我只是学到其中的皮毛而已。在我爷爷走了以后，父亲在他的仕途上也遇到了一些小的问题。当时县城有一个工会主席的闲职，可以让爸爸选择。但奶奶不愿意到县城去生活，父亲说，他只有一个母亲了，如果不能带着在身边生活，他不放心。于是父亲选择了继续留在镇里上班，只是不再任原来单位的正职领导，而是做副职，对此父亲并无所谓，因为可以每天在上班经过奶奶住处的时候，可以看到奶奶，可以问长问短，嘘寒问暖。

这一些是我和奶奶聊天的时候，奶奶告诉我的。

昨晚我刚打了电话给奶奶。自从在父亲走了以后，每次打电话给奶奶，奶奶总是会提到父亲。父亲过早的离开，这对于奶奶的打击确实很大。自父亲走了以后，奶奶因为伤心，想念，所以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父亲在临走的时候，也是很不放心奶奶，虽然还有十叔、十二叔他们一定会把奶奶照顾得很好，但在父亲在弥留前的一刻仍不忘跟我强调，要我来代替他好好孝敬奶奶，我答应他了，讲完后，我看到父亲闭上的眼睛眼角渗出了泪水。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看到过父亲的眼泪，我跪在床前，痛苦的哀求，希望父亲能再睁开眼看看我们。

因为父亲是因病离世，不是高寿，不是终老，按家乡的风俗，那个弥留的时刻我不宜呆在他身边。于是我被叔叔和堂哥们强硬地架出了房间，我挣扎着要留在那陪着父亲，哪怕是一秒钟。我到底还是被摁在了院子以外，我痛哭，我哀嚎，我以为我的哭声可以感动上天，可以把父亲再次唤醒，那一刻，我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无助，那么的脆弱，我想要抓住些什么，但什么也没抓到。

……

说到父亲仕途上的波折，那是因为父亲的上级领导被查出了有贪污受贿罪，而父亲又和他的上级领导关系很好，因为连带关系，父亲也被查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被定性为挪用公款，而与父亲同级别的，其它乡镇的同一个系统的正职领导，许多人也被查出了有贪污罪而被撤职。父亲对于查案人员对他的定性，他一直有意见。而我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我的父亲是那样的人。如果真的是，我们家也不会过得如此的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清贫。对于这一次整个县城教育系统的变动，我更多的认为，这只是中国官场惯有的一些政治手段罢了，不过是大或小的区别而已。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的领导被撸了，新上任的领导又不是老领导提上来的，新领导一定会拿旧臣开刀的。为什么说我不相信父亲是那样的人，因为我可以从我自身经历的一些小事，可以说明我的父亲他对于公私财物的区别与对待。

大约是在我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在家里做算术题。那是要用草稿纸做算术的，一般情况下，我们用的草稿纸都是买一张大的白纸，自己把它折好成八开，再用小刀裁切，订成本来作为草稿纸的。那天正好我自己做的草稿本用完了，我口袋又没有钱去买白纸。于是我到父亲的房间去看看他那有没有。我看到他桌上正好放有一本信笺，那是他们单位的公务信笺，我想这真的是太好不过了，用来作草稿那很合适。于是我就拿过来当作草稿纸来做我的算术作业了。心里还想，明天拿这个信笺到学校去，我的同学看到了一定会是很羡慕的，因为信笺可是比我们自己裁切的草稿本漂亮多了，而且信笺上面还有父亲的单位名称的抬头呢。

下午的时候，父亲回到家，看到了被我涂花了好多页的信笺，他立即把我叫了过去。我和他解释，我是拿来作草稿的，是用来作算术作业时用的，是用来做功课的，而不是用来玩的，还特别告诉他我是因为没有草稿纸用了，所以才它拿来用的。但父亲很严肃的说：

“这是公家的东西，是单位配发给爸爸办公用的，你不够格拿来用。没有草稿纸了，自己去买，没钱，就问你妈要。再不行，就拿旧报纸来代用。以后不能再动我的办公用品！”

这是一个小故事。

后来又到了我上了初中以后，父亲那时已经是镇中心校的校长，我们家也已经搬到校园里的家属区居住了。那时我比较爱打篮球，每天下午放学后回到家，我都会去找中心校的一个体育老师，让他到学校的体育器材室拿一个篮球给我玩。有一天下午我打过球后把球拿回去还给那个体育老师的时候，体育老师让我抱回家去玩算了，不用还了（每天下午他都要开关一趟器材室的门也是挺烦人的吧）。我一听到他这么说，我当然很高兴，因为那时我确实很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篮球。但我一想到这个是公家的东西，所以我不能要，拿回家肯定会被父亲批评的，于是我终于没有把那个篮球抱回家，每天还是坚持做到有借有还。

又一天下午，我去借球的时候，那体育老师拿给了我一个新球，我也没有多想啊，学校里采购了新篮球是很正常的事啊。打完球后，我又把球抱过去还，体育老师告诉我：“你爸没和你讲吗？这个球是你的了，不用还的。”

我以为那体育老师是和我开玩笑的，没有相信他。于是他才又说：“学校采购新球的时候，校长他单独支付了一个篮球的钱，特别买了一个给你。”我真有些不敢相信，但体育老师说得那么像，于是我就半信半疑的把球抱回了家了。看到了父亲，我就向他求证了，他也确认了。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篮球。那一次，我觉得父亲特别好，特别的痛我，特别的伟大，以前被他揍了那么多，我都觉得值了。

这是第二个故事。

也是初中的时候，我从中心校到我所就读的初中的校园，要经过一段比较泥泞的小路，而且那还是没有路灯的，一到晚上下了晚自修后，走起来特别的麻烦，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泥浆水中，遇到下雨天的时候，还容易滑倒，我特别讨厌走那一段路。而其实从中心校到初中是有一条又干爽，距离又近的路可以走的，那就是从中心校的游泳池馆穿过去，里面还有灯光呢。游泳池馆东西两边各开有一个门口，但一般的时候都是锁起来的。

中心校也有老师的子弟在初中读书，而且我知道他们中有人是有那两扇铁门的钥匙的，因为我好几次见他们从游泳池馆那穿行过。于是我也问父亲，能不能也给我配一套钥匙，让我也可以从那游泳池馆那穿行过去。父亲的回答当然是否定的了，他说游泳池馆不是一个用于通行的地方。我心里当然不服了，那凭什么别的老师子弟可以，而我作为校长的儿子却不可以啊。虽然不服，但可不敢跟父亲强要。然后再过了几天，我发觉那几个能穿行通过体育馆的子弟，也得像我一样，走那个黑道了。真是太抱歉了，没想到一时冲动，把人家也拉下了水，剥夺了人家本已经得到过的福利。

那时中心校也已经开始稍微的开设了一小点电脑课程了。据说还有了一个微机房，里面有好几十台电脑。在我们初中那个年代，应该是95、96年的时候，电脑可是一个稀罕物，连我们中学都还没有呢，街上也史是光有游戏机室，而还未曾见过有网吧，不曾想居然是小学生先开始能学习用电脑了，心里特羡慕。不怕笑话，原来我还有过一台小霸王学习机（其实是用来打游戏的多），我以为那已经就是一台电脑了。

有一天有一个中心校老师的子弟拿着一窜钥匙，神秘的告诉我，他可以开微机房的门，并且邀我一起到微机房去玩电脑。我当时确实是很想去的。但我知道，如果这事让父亲知道了，他一定是会很生气的，虽然那时他已经不会再用鞭子揍我了（上了五年级后，我就没有再被揍过），但我可不想惹他不高兴，因为我知道那不是我能碰的玩意。父亲当然也会有微机房的钥匙，但我更不敢去问他要过，因为问了也一定会是白问，所以后来我一直没去过那个微机房，我一直都不知道那个微机房在中心校教学楼几楼，在哪个教室。因此我是一直到了县城一了高中以后，我们的课程里面终于也设有了一门微机课的时候，我才第一次接触到了电脑。

不要说微机房在哪我不知道，就是连父亲的办公室在哪我都尚且没弄明白。父亲在中心校做了近两届，有五、六年时间的校长吧，我就去过他的的办公室一趟，而且还是去帮搬桌子才被父亲叫去的。在他的办公室，我也看到了一台电脑。要知道中心校的办公教学楼，离当时我们家住的地方还不到200米呢。后来，父亲又调任了镇教育组的组长后，我甚至连他的组长办公室都没有去过一次，而教育组的办公楼，其实差不多就在中心校的校区里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