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气息

一场又一场的飞雪过后，粗狂、呼啸的呼吸踩着冬天的边缘就那么一点点地放慢节奏，就那么一点点地慢下了步子，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时光不小心就走丢了一段。当那温婉、悠长的气息漫上鼻翼、萦绕于心时，我的脚已经在不经意间踩在了春天的脉搏上。

天空忽然间变得好高好高，云儿忽然间变得好淡好淡，几丝几缕、随性随意地抒写着春天的意象。缠绵在空旷、透明空间的是那一浪一浪的气息，一波赶着一波，清新、温暖，温柔地蔓延开来。

燕子的翅膀轻轻地划过天空，只那么轻轻的，不留痕迹，似乎是怕惊扰了那份宁静，似乎是怕搅乱了那份气息，盘旋萦绕甚至痴迷，为这春的气息，末了，嘴里衔着春的气息，羽毛间纠缠着密密麻麻的气息停驻在树上，树上便染上了春的色彩，清清淡淡的绿，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羞羞答答、遮遮掩掩成低垂着的心事，缠绵成一树的梦想。

打开所有的窗户，尽可能地让屋内的每一寸空气都被春的气息浸染，阳光很温暖，大概是被春天煨过了，透过窗纱的网格，那些被分割后的光不夸张、不拥挤，自自然然、大大方方地进来了，象久别的朋友般和我促膝长谈、耳语呢喃，脚下升腾起的、心里贮满的便都是暖的气息了。

站在阳台上，向着乡村的方向遥望，在眼睛触不到的深处，那些重叠在岁月褶皱里的风景，经风一吹，从那些褶子里迈着细细碎碎的步子走向田野：那片刻有故乡名字的黄土地只几天的工夫就绿茸茸一片了，各种有名字没名字的野花零零星星地缀在上面，不艳、不暗，如乡野的气息般来得随意、自然。淡淡的香味和着青草味唤醒了那些住在童年里的故事，摇曳成一个个挎着菜篮四下里寻找野菜的眼睛，我想，那一双双在冬天静默里睡久的眼睛仅仅是在寻找野菜吗?我分明看到，那颗禁锢在安静里的心在春风的召唤下，枕着春的气息在一瓣瓣绽放成满脸的欢乐。

随着田野的风一起来的还有那农家小院的气息：恬淡，清香。那些花朵携着满脸的灿烂，嬉笑着，站立成一朵朵，相拥成一簇簇，色泽繁多却又界限分明，白得雪，红的火，粉的霞，那是不需要眯起眼睛就能分辨得很清的色泽和属类了。一缕缕燃起的炊烟轻轻地在它们中间穿梭，勾勒成一树的朦胧，和翩然起舞的蝴蝶，嗡嗡叫的蜜蜂，还有在院中漫步的鸡鸭一起错落有致地展开了春天小院的意境。这时的我就痴痴地站在树下，痴痴地看着那一串串的花朵，痴痴地编织着一个个梦想。现在想来，让我痴迷的不仅仅是那一树的花，还有那春天的气息和梦想。

经时间的山重水复，那些飘在乡野里、小院里的春天气息淡了许多，以致于我的鼻息很难闻到，那些躺在童年里的景致在我重新踏上故土时再也觅不到了踪影，惆怅的同时又有一些新的东西如春的气息般在胸中升起。

时光总是把一些东西带走，同时又把一些东西带来，比如春天的气息。一个春天过去了，就会有下一个春天来临，一种气息流走了，就会有新的气息流来。希望也是如此。

我知道这样的春色已不属于步入中年的我了，这样的气息也不会停留很久，但只要心中装着这样的春色，只要心中漾着这样的气息，就会永远身在其中。

在秋天的季节里，我又嗅到了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