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椅中的老太婆
（一）
初春的午后，阳光洒满大地，到处暖洋洋的。
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惬意。
这条路，我已再熟悉不过了，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笔直的柏油路两旁参天的白杨护卫着。偶尔抬头望时，却发现嫩嫩的芽儿已拱出了干枯已久的枝丫，在阳光的照耀下，正闪闪发光。
这时一阵清风徐来，缕缕的馨香沁人心脾。抬头望望蓝蓝的天，禁不住要从内心深处大喊：春天来了！
途经一片小树林，林中稀疏的掩映着几处人家。像满月的夜空，零落着几点星。让人不免心生落寞之感。
虽是如此，在这春日，林间也还是平添了几许生气。仔细看时，每棵树都在不经意间吐出了嫩芽，那颜色黄绿相间，甚是好看。
正对着柏油路的这家二层小楼：红瓦青墙，黑黑的大门，并不常见有人出入。只是每天正午的时候，门外稀疏的林间总有一位老太婆坐在摇椅上。那位置正好有一缕阳光从树的缝隙间投射在老太婆的身上。远远的望去，老太婆沐浴在阳光里，样子懒懒的，悠闲惬意。
每次经过，我总是不免多看一眼，这似乎已成了一种习惯。
阳光里，老太婆那鱼尾遍布的脸，褶皱着，扭曲成道道深深的痕线。在那褶皱中的细线似的双眼总是不时的左右看看。我看不清她眼中的神采。但从她时而微笑，时而皱眉的表情中我深深的感觉到她的双眼是多么的锐利清亮。好似在冷眼看着这一切，将其尽收眼底。
每当我经过时，总能感觉到她瞬间投来的目光，让我的脊背总是耸了又耸。好像她的那一瞥：给了我莫名的力量，抑或是一种评价。每当我意气风发时，我会为她的眼神而雀跃；每当我意志消沉时，我又会为她的眼神而感后悔。
所以，每天经过这里，瞥一眼摇椅中的老太婆，已成了我改不掉的习惯。
不知不觉中，摇椅中的老太婆已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若逢阴天下雨，或是寒风凛冽的日子。我会为看不见老太婆而感到心绪低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似的。也因此入夜的梦中，我总在为自己迷失方向而四处寻找前行的路。
没有一句慰问的话；没有一次真正的停留驻足。可是我知道我的心总会为老太婆的喜怒而起起落落，沉浮不定。
为此，我在生活中努力的找寻着自己的航向，我在为自己的目标不断的拼搏努力。因为在我的内心总是希望在上下班的路上感觉到老太婆那温馨的一瞥。
饱经沧桑的老人啊！
她每天坐在摇椅中看着路边，就可以看到春夏秋冬；看着路边的行人，就可以看到整个人生。
有时经过，会偶尔的看到她举着干枯的老手向认识的人打招呼。那声音沙哑但并不清晰，可是却铿锵有力——那里有珍视生命的气息。
每每这时我总要看看自己的这双手，又经历了多少？比起老太婆又将是如何？干枯老练相对于我的稚嫩脆弱。此时我总要对着自己的手仔细的看一番，才能释然而去。
（二）
“沙，沙······”满地枯黄的落叶在寒风中飞舞打旋。时而也会扑面而来，挡住我的视线。
“一场秋雨一场寒啊！这也许是最后一场雨了吧！”我叹道。天儿实在是太冷了，冬的气息我已闻到，感觉到了。
这几日人们总是捂得严严实实的出门，就像外星人降临人间。认识的不认识的，俨然都成了陌生人。
忙忙碌碌了一阵子。整日晕头转向，起早贪黑。但生活中似乎缺少了什么。
回家的路上，我才恍然大悟：已是多日不见那张摇椅了。
那片小树林在寒风中呼啸着。干枯的树枝在风中刷刷作响。如果是在黑夜定会让人毛骨悚然。
一阵冷风吹过，围巾打在我的脸上，并不是很疼，但却不好受。
我停在那里很久，盯着那张摇椅的一片空地。似乎看见老太婆正坐在那儿悠闲地前后摇晃着，仍是给我那难忘的温馨的一瞥。
冷风吹着围巾再次扑打在我的脸上。我回过神来，那里仍是一片干涸荒凉的空地，什么都没有，只有冷风中扬起的漫天尘土。
我带着满怀的失落向家的方向走去。
整个严冬我的心都好似冰封。
漫长的严冬，让我的心时刻冻结，几乎没有一点喜悦。
我不敢想，也不能想。
我怕伤心，也怕失望，怕自己无法说服自己。
于是整日低落着。内心总是哀叹这冷凝的冬何时才是个尽头！此时才真正的体味到这肃杀的严冬是多么的难熬！
（三）
可是，我还是盼来了春天。人们也欢欣雀跃起来了。
“春日临风醉······”真是沐浴在春风中就可以让人沉醉啊！
一切都惬意起来。
我的心也渐渐的舒缓了许多，似乎也遗忘了许多······
是不敢想吗？还是刻意遗忘？
我不得而知。
但我自己的想法就是人总是要前行。我似乎说服了自己，不去在意。
于是日子还是云淡风轻的过着。我依然走在那条上下班的路上。
（四）
又是初春的午后。树叶绿得发亮。
伴着和煦的春风走在回家的路上，到处都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突然我的心跳动的厉害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我又看见了，又看见了······
摇椅中的老太婆。
虽然她比从前更瘦弱了，但那双细线似的双眼仍是那么锐利明亮。微微笑着的嘴角可见她熬过严冬的不容易。
什么都不必再说了，一切都已明了：一位老人能有如此大的精力，不正是她对生命的春天的向往和珍惜吗？
老人如此，吾辈又怎能轻视？
我没有去打扰她的那一片静谧，而是转身慢慢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此时我的心轻松起来了。从前的一切迷惘在这一刻竟变得如此清晰。
回头望时，老太婆的身影已渐渐的迷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