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一）【待续】

编辑按：从那清脆的呼呼声感觉出，两位老人吃得很香，仿佛那里边有许许多多的鸡鸭鱼肉，有许许多多的美味佳肴。一碗粉虽然没有多少，两位老人谁也不肯多吃一点，假若你看着还觉得他们吃得很讲究。你推我让，那碗粉足足吃了有半个小时。

日近黄昏，老头儿肚皮有些瘪了，饥肠叽里咕噜发出怨气，说该出去吃点东西了。

老伴说走吧。

老伴搀扶老头儿下病床，徒步踏下三层楼楼梯，走出住院部，到医院附近街上寻找一家小吃店吃点填一下肚皮。

老头儿是从乡下来的，患呼吸道感染疾病，先前似觉有些不舒服，乡下人没有在意，耐两天就没事。后来严重了，在乡下医院住院治疗一个星期了，设备和医疗技术差城里一大截，老是没有好转，才转到城里的医院来治。

老头儿和老伴都年近古稀，泥巴盖了一大截的人，但老头儿一头乌发仍不减当年，只偶尔有一丝白发躲藏在浓密的发蓬里，走起路来身子直直的，脚步有力。

儿子儿媳外出打工，把孩子也带出去了，没有给老人留下负担。效益不好，收入较低，一年也没有太多的钱寄给父母。老头儿和老伴靠着儿子微薄的赡养费，相依为伴，过着清淡的生活。

老伴一只手拽着事先在病房里理出来的几元零票，一只手搀扶老头儿来到一家小吃粉馆，老伴把捏得皱巴巴三张单元票打开理伸，一张一张地数给店主，要了一碗素粉，端着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老伴从筷子篼里抽出两双，理顺给了一双老头儿，自己捉了一双。老伴放了一些作料，翻来覆去调匀，将筷子蘸了一点汤，放进嘴里咂咂两口，品一品味道，点点头，两人围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素粉你一口我一口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从那清脆的呼呼声感觉出，两位老人吃得很香，仿佛那里边有许许多多的鸡鸭鱼肉，有许许多多的美味佳肴。一碗粉虽然没有多少，两位老人谁也不肯多吃一点，假若你看着还觉得他们吃得很讲究。你推我让，那碗粉足足吃了有半个小时。最后汤中沉没的不到半寸长的粉节也捞出来一人一节按照共产主义的分配原则平均分配，还剩下半碗没有一点油腻的汤。老伴放下筷子，双手端起碗来，递到老头儿嘴边，老头儿稍稍抿了一口汤，像品茶一样咂了咂嘴唇，品着汤里的味道。老伴缩回手，把碗送到自己嘴边，也轻轻抿了一口，两嘴唇频频碰击，品尽汤中鲜味。老伴始终端着碗，两人在角落里你一口我一口直到把那碗粉汤喝干为止。最后老伴把碗举起，让最后一滴流进了自己的肚里，再也滴不出来了，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把碗放下。

粉馆对面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是一家五星级宾馆，两位老人从粉馆里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从宾馆里走出来三个人，一个老板摸样，四十出头，秃顶，头上仅有的几根毛很不情愿呆在不毛之地，各奔东西八方逃离。两个年轻人扶着秃顶，东倒西歪到豪华轿车前，正打开车门进去，突然“哇”地一声，秃顶嘴里像瀑布一样倾泻出来一大堆摊在地上，各种鱼肉大排之类的美味佳肴，夹杂着熏人的气味，顿时弥漫了整条街。

老伴搀扶老头儿刚到跟前，差点给老伴沾染一身。老伴见了那地上的东西，胃立刻有了强烈的反应，痉挛抽缩，把刚喝进去的粉汤翻了一小口出来。老伴急忙用手把嘴捂住，有一些翻出来的汤液躺在了手心里，她仰起头，迅速往嘴里一倒，那些汤液又返回到嘴里，舌苔顶住口腔，舌根往后一缩，“咕隆”一声，汤液归回到自己的窝里。

夜幕降临了。

五彩缤纷的霓虹灯挤打着昏暗的街灯，朦胧的月光和那些闪出点亮光的星星目送老头儿和老伴返回医院的住院部。

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