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阵风一样吹过
飞机降落新加坡,天已透黑。五个多小时里,我们从大海的彼岸来到此岸,于季节上却已完成了一个由冬入夏的大跨越,单裤和T恤早替代了厚重的冬衣,可走出机场,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好热呀!“热吗?现在可是新加坡最最严寒的季节哦!”才见面,便被导游的一句话给雷倒了。我们面面相觑,继而哈哈大笑,呵!这也叫“严寒”?笑死人了。“明天热吗?”我们迫切想知道第二天需要怎么穿衣裳。这个四十多岁的华裔女人,睁大了她双原本就很大的双眼皮眼睛,用并不标准但还是容易听懂的国语略带煽情地告诉我们:“新加坡的白天会很热哦,明天你们有多短就穿多短好了!”夸张的表情,配上她那并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温柔嗲腔,让我们霎时对新国充满了好奇。
站在novenasqure酒店17层的落地玻璃窗前,能看到城市夜景的一角。不远处的海边,巨大的风水轮依然在夜色中璀璨。眼皮底下的高楼顶上,在椰子树婆娑的身影下,是一方蔚蓝的泳池,旁边还有一片尚有人在灯光下练球的网球场。寸土寸金的岛国,善于将有限的空间充分利用到极致,他们除了会移山填海横向扩展,还能往下进行深度发掘,甚至同山城重庆一样,每一幢楼顶都可以营造一个别样的小天地。
白天的新国,到处绿树成荫,鲜花点缀,仿佛一座大花园。平地也好,山坡也罢,除了道路、房子,就是树木。甚至桥栏边,高架旁,披垂着,悬吊着,都是花花草草,就像随手插上去似的。路边,高空大树,低矮灌木,地面草坪,参差有致。无论置身何处,绿色是主旋律。我最喜欢的椰子树随处可见。还有一种外形神似合欢的树,据说叫雨树,就像散落在草地上的一只只大蘑菇,巨大的树冠如一把绿伞为路人撑出一片荫凉,看一眼赏心悦目的。新国历来重视绿化,鼓励全民参与植绿,甚至立法要求“新建房屋必须同时配套绿化”。而绿化部门也堪称尽职,在所有能利用的空地都种满树木之后,还要千方百计增绿。他们将房屋都建成坡形,好让每家都有阳台,并将许许多多植物培养成小盆供市民免费领取了装扮阳台。所有这些植物,可以由市民自己养护,也可以请绿化工人来帮忙打理,而且不收费的哦。多美丽的国策呀!假如换了我,我一定将我的阳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好让它天天招蜂引蝶!
除了绿化,新国的惠民政策还多的是,比如说房地产业。拥有新国国籍的人才有资格买房,买了房子就享有永久使用权,而且房价也比我们低。不像我们国内,只要有钱谁都能买房,而使用年限却至多七十年。穷人买不起房子,就租政府造的“组屋”,月租也不贵。政府鼓励年轻人照顾父母,在距离父母家一公里内的地段买房,便可享受多少万元的政府补贴;两公里内,补贴减少一点;三公里外,认为你平时基本照顾不到父母,也无需享受补贴了。最可贵是他们的医疗政策,说出来让你羡慕嫉妒恨。新国人民看病只需一元钱,感冒基本不用药,抗生素不滥用,拿药不花钱,生天大的重病也无需再掏医药费。还有,一般人只要“用心做一份工”,生活基本无后顾之忧。相比之下,我们是“没什么千万别没钱,有什么千万别有病”,万贯家财只要一场大病就能让你变赤贫,所以国人赚了钱拼命存银行,都是被逼的。要养老,要看病啊。唉,没有保障,只能靠自救!
上花芭山远眺了最奢侈的海景房,还有外立面可根据市民意愿定期粉刷变色的组屋,经过了绿茵茵的街心公园,来到新国的象征——鱼尾狮身边,终于看到了那个举世闻名的帆船酒店。隔海远望,清晰可见它的空中花园里椰子树窈窕的身姿,想必那树下,已有人在号称“世界最高的泳池”中游泳了吧。帆船酒店,是我继盘古七星之后,通过电视认识的第二座酒店。当年,某某世界级建筑大师画出这艘帆船的蓝图时,因了海边地质条件的限制和异想天开的造形,并不被世人看好,认为这只是个美丽的梦而已,无法实现。可大师硬是带领他那同样优秀的建筑团队,克服了重重困难,让梦想变为现实。我至今难忘的,是吊装顶端的船体部分建筑,因为这最后一关堪称惊险。这部分建筑必须像高架桥梁一样先在地面造好,再用吊机一块一块运上去拼接。五六十层楼的高度,每往上运一块都耗时较长,吊装时除了要保证绳索和机械的安全无故障,还要确保海边没有突袭的风暴。虽然事先严密监测了天象,但是吊装过程中险情还是出现了——风暴即将来袭,而此时一块船体正运到半途。往下撤回,需要时间;继续往上吊,就怕无法赶在风暴来临前登顶。如果让这庞然大物悬在空中,遭风吹、雷击,万一掉落,脚下便是车水马龙的城市,后果不堪设想……。就这样,我和小兵兵站在电视机跟前,心惊肉跳地盯着它一点点往上攀升,等最后安全着陆时,我们跟着画面上的工人们一起欢呼雀跃。超级敬佩大师对待工作和梦想的那份执着,也非常想能有机会走进酒店去亲身体会一下。安排旅行之初,也曾想要去住上一晚,可是旅行社联系后说早已客满,也好,留点遗憾给以后。
来到填海而成的sentosa,在最大的鱼尾狮像下拾级而上,路边有两位黑人正在丛林溪水里打捞树叶杂物。我忍不住轻声喊了一句:“你看,皮蛋哦!”却被小兵兵狠批一顿,要我管好自己的嘴,防止祸从口出。而我却天真地以为他们是听不懂中文的,正如我们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一样。皮蛋,是我们刚学到的一种分辨人种的戏称。当地人根据肤色的不同把人分成三种,分别是鸡蛋、茶叶蛋和皮蛋。我们华人,皮肤白,是鸡蛋。东南亚一带的人,日照多,肤色偏深,就是茶叶蛋了。黑人,当然叫皮蛋喽。
坐在冷气足得要披卫衣的大巴上,在大街小巷里兜兜转转,发现这儿的街道并不宽,汽车也不多,自行车绝迹。偶尔见一宝马奔驰啥的,我们也会大喊“豪车哦”,接着再问问车价,于是话题自然转到车上。在新国,想要买汽车,必须先申请“拥车证”——你合法拥有车辆的证明。只一张盖有公章的普通纸而已,费用却要折合人民币约18万,哪怕摩托车的拥车证也要几万。天哪,比上海公开拍卖的车牌还要贵上好几倍。因了这着狠招,岛国的汽车保有量并不多。
子竹的《狮城日记》,曾经读了一遍又一遍,我晓得在我们站着的这块陌生的地底下,还有另一个没有风也没有雨的精彩世界,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还有一座白天黑夜都可游览的动物园,那里的凶禽猛兽离你很近,却不用牢笼相隔。可是可惜,我们只逗留短短的半天时间,恰如一阵海风轻轻吹过新国的地表。
二零一三年二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