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梦呓（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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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习武，我们刚上小学的时候，村上好多十五六以上的小伙子，便央求大人们跟我父亲求情，要教他们武术，父亲推辞不过，便只好答应。但父亲在教他们武术的同时，经常灌输为人处世的道理，告诫他们习武只可用来防身和强体，万不可恃强凌弱。要是父亲听到谁凭借自己的花拳绣腿在外面寻衅滋事，就会把他扫地出门。每当晚饭过后，我家院子里煞是热闹，有时多则一二十个人，就像开武馆一样。当然父亲都是免费传授，并且根据个人禀赋，予以因材施教。尤其冬日晚饭之后，练武的人更多，每天都要到半夜，才会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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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外面上学的时候，每当假期结束返校前一天，母亲除了给我们洗衣服之外，还要准备路上和刚到学校吃的，比如煮鸡蛋呀，炒豆子呀。我们总是说少做一点，但母亲不答应，而是尽量准备的多一些。鸡蛋要煮将近二十个，自家的不够，就先到别人家借一些，说等家里积攒够了再还。母亲常常对我们说：和同学们分别了一段时间，见面就要相互问候，你拿的吃的不要舍不得，要和大家分享，才有滋味；准备的少了，只有你自己吃的，就没什么意思了。于是我们不再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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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那里的山上，生长着一种叫做“羊胡子”的植物，它的味道比较辛辣。平日里我们掐下它的叶子吃，也可以解馋。到了秋天来临，它就会开出一团一团小喇叭一样粉红的小花，我们叫做“葱花”，把这种小花摘回去，晒干了储存起来，平日里做饭，烧一点清油，撒一些“羊胡子花”，味道鲜美急了。那些小花漂浮在面上，看见就会流下口水。现在离开了家乡，亲人们也会捎带来一些“羊胡子花”，总是让我找到从前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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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山上种田的时候，山路崎岖难行。到了秋收之际，雨水增多，有时雨大的时候，发了水就会冲毁道路，这样架子车也难以行走。没有事先的约定，雨过天晴，大家就会不约而同的扛上铁锨去修路，谁家能去几个人，就去几个人，大家也不计较谁家人多，谁家人少。这样，保障了秋收的正常进行。水地浇水的水沟也是这样，浇水之前清理水沟，或者水沟坏了修理，只要在村口吆喝一声，人们就会带上工具到村口集合，等到人多了，长龙般的队伍浩浩荡荡，铁锨撞击石子的声音混合着人们的说笑声，就像是一首雄浑的交响乐，响彻在村子的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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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去世之后，我越来越远离了家园。先是离开村子，到了附近的小街上，每当无聊或者心里空虚的时候，不到几分钟，就会回到老屋。在老屋中呆上半天，或者在屋后的山头坐上半天，心里就会感觉释然。后来离开小街，到了县城，这种思念愈加迫切，但似乎感觉心里很着急，脚下却很沉重，热切盼望回到老家，但又不敢回去。有时时间长了，回去一次，感到老家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细细一想，其实不是老家的面貌变化大，应该是我自己的心里变得更加复杂了。不回老家，心里着急；回到老家，倍感失落。在这种想念与害怕之间挣扎和熬煎的滋味，真是难以言说的。我真的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魂牵梦萦的老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