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怀的歌
有的往事，如同过眼烟云，在记忆中了无踪迹；有的往事，却能长留在记忆深处。
有的歌曲，随着时光流逝，销声匿迹；有的歌曲，不会被岁月之河淹没，却能长驻心间。优美动听的苏联歌曲，就是长驻我心中的难以忘怀的歌。
“正当梨花开遍天涯，
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从五、六十年代过来的学生，恐怕没有不知道《喀秋莎》，没有不会唱上几句苏联歌曲的。
那时，我正读高中，有一阵子，我的同学十分喜欢唱外国民歌，像南斯拉夫的《深深的海洋》，印尼的《星星索》，阿尔巴尼亚的《游击队之鹰》等等常挂在嘴边，而对苏联歌曲，更是情有独钟。如脍炙人口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山楂树》，《三套车》、《小路》等，空闲时，总有同学不时哼上几句。不会唱的，潜移默化，也无师自通了。
傍晚，住读生宿舍里经常歌声飞扬：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
当我们唱到“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那句时，大家羞于启齿，往往轻轻带过或改唱为“跟着我的同志上战场”。歌声弥漫在宁静的校园，飘向四方。
苏联歌曲，包括俄罗斯民歌以及其它优秀创作歌曲，它们歌唱生活，歌唱劳动，歌唱美丽的俄罗斯大自然，歌颂英勇无畏的战士，以及青年贞忠不渝的爱情……它那美妙的旋律，优美健康的歌词，为我们深深喜爱。听到那动人的旋律，我们仿佛看到了为即将失去心爱的老马而悲伤的马车夫；听到那一群衣衫褴褛的伏尔加河纤夫痛苦的呻吟；仿佛看到成千上万的青年团员，在祖国危难之际，穿好军装，拿起武器，告别母亲和亲人，义无反顾，奔赴前方；仿佛目睹在广阔无垠的原野上，一位俄罗斯少女，冒着纷飞的雪花，沿着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正勇敢地走向战火纷飞的疆场，要去为爱人、为战士包扎伤口……这些歌曲陶冶了我们的情操，纯洁了我们的心灵，激励着年轻的心热爱祖国，热爱生活，憧憬未来。
记得有一首名叫《我亲爱的母亲》的歌，系苏联电影《青年一代》的插曲，歌曲中唱到：“当年我的母亲，一整夜没合上眼睛，伴我走遍家乡，为我一路送行。在那拂晓的时分，她送我踏上遥远的路程，她给了我一条手巾，祝福我一路顺风••••••”朴实无华，情真意切，充满了对母亲真挚深情的怀念，激起大家强烈的共鸣，那略带忧伤的纾缓的动人旋律，数十年后的今天，仍令我久久难以忘怀。
还有一首为大家耳熟能详的歌——《祖国进行曲》，是当年苏联的“红歌”。其歌词中唱到：“我们祖国多么辽阔广大，她有无数的田野和森林，我们没有见过别的国家，可以这样自由呼吸••••••”气势恢宏，激情洋溢，充满了苏联“老大哥”的自豪感，也给我们留下难忘的印象。多年以后，苏联分崩离析，已不复存在。有人批评此歌有粉饰太平，掩盖斯大林的专制独裁之嫌，此批评不无道理，尽管有不同的声音。但我们唱这支歌，无关政治，也不是对苏联内政是非的肯定或否定，只是觉得此歌磅礴动听，铿锵有力，好听而已。
随着中苏交恶，两国关系降到了冰点，十年浩劫中，大革文化的命，在“反修防修”的宣传声中，苏联歌曲被斥为“封资修”的靡靡之音，不是“黄歌”就是反动歌曲，禁止吟唱了。
然而美好的事物是扼杀不了的，正如萧杀的严冬里，看去枯黄的小草其实孕育着旺盛的生命力，不少人私下还是在悄悄吟唱自己喜爱的苏联歌曲。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时候，我已参加工作，成了一名吸粉笔灰的“臭老九”。在一次次护送、安置和慰问知青的工作中，我几乎走遍了川中丘陵地区的广阔天地。在那些穷乡僻壤，在知青们低矮的茅屋里，在昏黄的灯光下，在月光倾洒的农家院坝上，我不知多少次聆听到知青们毫无顾忌的歌声。那些年，文化及生活都极度单调贫乏，知青们感到前程无望。下工之余，他们常常放声歌唱《三套车》，朝鲜民歌《异乡寒夜曲》，来宣泄心中的苦闷；他们也用短笛、口琴、二胡等乐器演奏苏联歌曲或者自编的知青之歌。而听到知青们唱歌，生产队的乡亲，无论大人小孩，往往都来看热闹，还报以热烈的掌声。歌声中，知青们似乎忘却了劳动的繁重，忘却了生活的艰辛，忘却了思乡离愁，忘却了自己所有的不幸——同时，那歌声似乎给了知青们无穷的力量，使他们乐观、顽强、生机勃勃。而当我听到了这久违了的熟悉歌声，又是感到了何等的亲切难忘！
多少年过去了，历史早已翻开新的一页，我们又可以自由地吟唱那些动人的歌，在歌声里去领略莫斯科郊外那迷人的夜色，去眺望异国那茂密的山楂树，那冰雪覆盖的伏尔加河上奔驰着的三套车，去造访俄罗斯乡间古老的小木屋里那伶俐的纺织姑娘，去欣赏小河边盛开的红莓花••••••
优美动听的苏联歌曲，是苏联各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也是源远流长的俄罗斯文化的传承。这些歌曲，尤其是那些经典歌曲，抒发着人民丰富的情感，无不闪耀着正义的光辉、人性的光辉。它们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又像一个个长了翅膀的天使，飞越国度、飘洋过海，引起人们的共鸣，给我们带来极大的艺术享受。
啊，苏联歌曲，不愧是音乐百花园中一支瑰丽的奇葩，多么令人沉醉的歌！
2013-3-19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