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葵之吻

今天家里请客吃饭，天还没大亮，老爸就催着老妈去准备。老妈没好气地顶了他几句，老爸就趴在被窝里抽起了旱烟，一声也不吭。只是，他隔一会就用烟袋锅敲敲炕檐，屋里顿时就布满了旱烟的辛辣味。

老妈的嘴努动了半天，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拉了一夜肚子的大哥躺在他身边，刚刚睡熟。正月的早晨还是有些冷，老妈穿好衣服下了地。皱着眉头小声对老爸说：“老大闹了一夜的肚子，刚睡着。你就不能少抽两口，烟这么辣，别把他呛醒了！”

老爸有些委屈地说：“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了。你也是的，老大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哪有那么娇气。”虽有些不服气，老爸还是翻过身，把烟袋放在炕檐边上的烟笸箩里。

早饭，大哥只喝了点汤。这可急坏了老妈，又是找药，又是找偏方。折腾了一番，总算止住了。大哥跟老妈说，晚饭他不在家吃了，老妈有些失落。大哥下了台阶就骑上了摩托，老妈赶紧拎着一桶油葵油从屋里跑了出来，麻利地放在了摩托车上。“省得再买油了，你今年钱紧！”老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大哥看上去有些窘。

“你个死老婆子，就知道添补他。家里去年就榨了这么点油，你都给他拿了三分之二了。你什么地方都想着他，他什么时候想过你。”老爸有些怨气。但最后还是抛下一句：“他们人多，拿就给他多拿点！”

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老家的油葵。那一片片金色的花海，在梯田上随风起舞，是那般耀眼，眩目。苹果的青翠，毛桃的淡黄，樱桃的嫣红，都成了它的陪衬，它只是向着太阳，在山坡舞动。

收油葵也是个苦差事，要用镰刀割下一个个成熟的花盘。然后用挑筐沿着山路挑到院子里，把它们平铺在花墙上，晒干。然后，把它们铺在水泥地上，用木棍敲打，再晒干，装袋。最后，去油厂榨成油。为了得到最纯净的葵花籽油，每一个步骤，老妈都格外用心，生怕一不小心，就多了一粒杂质。

每次离家，老妈都要为我带上一些炒熟的油葵籽。我总嫌路远不想带，可老妈的眼神让我每次都不忍推却。就像她给大哥带的葵花籽油中，我分明感受到的那份牵挂。因为，每一滴葵花籽油中，都蕴藏着亲情。

我像雁儿一样，一年年南飞，因此，我错过了无数个故乡的夏天。苹果的青翠，油葵的灿烂，只能像定格的画面一样，在记忆里回旋。带着这些油葵籽旅行，就像系着亲人的祝福，多远，都不孤单。因为，这一颗颗油花籽中，都包裹着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