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十七】
涵沐早晨给红娟穿好衣服。红娟走不了路，涵沐只能背着红娟走。红娟趴在涵沐塌实有力的背上，她没有幸福和甜蜜的感觉，内心里却充满了对涵沐的愧疚之情。红娟想这次看好病，一定好好跟涵沐过日子，多多关心涵沐，把这些年欠涵沐的爱都还给涵沐。红娟想到这里，把头紧紧依靠在涵沐的背上。涵沐，以前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你。红娟心里暗暗地发誓。
来到医院，涵沐把红娟放在椅子上坐好。又怕她冷，就把自己穿的大衣脱下给红娟盖上，然后就去排队挂号了。挂号是在一楼，看病是在三楼。涵沐把红娟背到电梯里，上三楼看病。有护士看见涵沐背着病人，就给涵沐推来个轮椅，涵沐说谢谢，把红娟放在轮椅里推着。这时的涵沐已经是一身的汗水了。是一个老医生给红娟看的病，医生说情况不是很好，让做腰部CT。涵沐推着红娟去做CT，从轮椅把红娟抱起，再按照医生的吩咐放在床上，拍好片子涵沐在把红娟抱下来放在轮椅里。这些年算起来，就是都加在一起，今天涵沐抱红娟的次数，怕是最多的了，以前不是涵沐不愿抱红娟，是红娟不让抱。
在等片子的时候，涵沐给红娟买了饮料，红娟没有喝递给涵沐说：你挺累的，还是你喝吧。
片子出来了，涵沐推着红娟又回到老医生那里，医生看看片子，触着眉头看看红娟和涵沐:这病拖的太久了，严重的外伤引起的腰椎错位，长时间的水肿压迫骨髓神经，因长期的水肿挤压，腰部神经坏死，导致下肢瘫痪。
医生还能治好吗？我还能站起来吗？红娟急切地问医生。
老医生摇摇头说:神经损伤，是没法修复的。
医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啊？涵沐和红娟一起问医生。
打个比方，手脚断了可以手术接好。刀伤也可以手术缝合，唯有人的神经一但损伤，是难以修复的，或者说是无法修复的。你们刚受伤就来治疗，可能会比现在好些。现在真的没什么好办法了，只能开些药吃，减轻疼痛。老医生对涵沐和红娟说。
我是不是以后在也站不起来啦啊？是不是呀……红娟哀怨地问医生。老医生用沉默回答了她。红娟一下懵了，她没法面对自己就这样的再也走不了路了。她声泪俱下哀求医生:大夫你救救我吧，你一定有办法的，求求您了！
孩子，我要是能治，就一定会给你治的。可是你腰部的神经已经坏死了，我真的没办法治的。红娟彻底绝望了，涵沐心里也非常难过。也跟红娟一起求医生。医生也叹惜着，三十多岁以后就得靠轮椅生活了，这个现实是挺残酷的。
涵沐背着一直流泪的红娟回到家。红娟心里这个悔恨呀，恨自己无知，才把自己害成这样。恨郭涛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己那么爱他，他却害得她瘫痪了……红娟躺在床上哭泣着。涵沐安慰她说:别哭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别乱想了，你躺着我去给你做吃的去。红娟咬着自己的嘴唇，听涵沐这样说，心里更是惭愧，对不起，涵沐我对不起你！红娟只能在心里说对不起，她没有勇气真的对涵沐说。
涵沐每天给红娟洗脸梳头，晚上还给红娟洗脚按摩。红娟含着泪问涵沐:我以前对你那么不好，你就不恨我吗？你为什么现在对我这样好呢？
没有为什么，你是我妻子，我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涵沐一边给红娟洗脚一边说。红娟好感动。泪水又流了下来，那是感动的自责的泪水吧。
涵沐在屋里给红娟搭了一个火炕，瘫痪的人肢体最怕冷。躺在热炕上能舒服些。涵沐就是这样的体贴人，耐心又细心。这让红娟更是惭愧万分。
只要是朝夕放假在家，涵沐就出去找零活干，他得挣钱养这个家。为了让红娟不总躺在炕上，涵沐又借钱给红娟买了轮椅。红娟可以自己在屋里活动了。白天红娟拉尿离不开人伺候，涵沐只能晚上出去干活挣钱，供孩子上学。他忙碌着带着疲惫的心，在生活中挣扎着，艰难地前行。
一天涵沐出去干活，把红娟用的东西放在她身边。在涵沐走后没多久，红娟肚子疼了起来，她想方便一下。就用一只手努力支撑起身子，用另一只手把便盆放在身下，手在支撑身体时一直在抖，不一会儿就撑不住了。身子一下坐在便盆里，弄得身上都是自己的屎尿。红娟嚎啕大哭：怎么不让他们打死我啊，老天呀——我这可怎么活啊。
涵沐干完活马上往家赶，他是给一家批发部卸货，卸完就给钱。货车来了老板就给涵沐打电话，没货车的时候可以回家。涵沐接了这个活，是为了有时间能照顾瘫痪的红娟。涵沐推开门，听红娟正在哭嚎。一看红娟自己弄了一身屎尿，赶紧把红娟抱起来，给她脱去脏衣服。你别管我啦——别管我啦，让我死了吧，呜-呜呜__我这废物活着干嘛啊___呜__呜呜__
红娟哭喊着,用手推涵沐不让他在管她了。
红娟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不出干活了，我给你脱下脏衣服，给你洗洗身子。涵沐迅速的给红娟脱下脏衣服，倒了热水给红娟擦干净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抱起脏衣服出去洗了。红娟病了快半年了，涵沐始终如一,不闲脏累伺候着红娟。涵沐对红娟体贴入微的照顾，让红娟时常羞愧的落泪。想想自己当初做了太多对不起涵沐的事情了。自己从嫁给涵沐，没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现在还这样的拖累他。涵沐从来不责怪她。红娟心里想，如果涵沐能责备自己几句，她的心里还能好受些。
没有，一句责备都没有，涵沐你个傻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我对不起你呀！红娟常常在心里这样自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