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竹园
我家有一块竹园,面积大约有五亩,以生长?竹为主,树木夹杂其中。常年翠竹青青,林
荫遮日,鸟鸣虫叫。梧桐树高大挺拔,象伞一样悬在空中,杉木树象卫士一样站在围墙边,梓树,槐树,皮树拥立其中;爬墙藤金银花藤层层缠绕,与荆棘藤参杂交错,小乔木野花草繁密,枯叶覆盖在地面上;蚂蚁在竹杆上爬上爬下,小蚂蚱跳来跳去,蜘蛛在竹林中织网,叫不上名的小昆虫飞来飞去。我家就住在园中,房子几乎被竹子和树木包围着,只有一条通向外面的小道,住居在此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房屋门前种有梨树,柿子树,枣树,桃树,桑湛树,葡萄树,还有两棵枳树,浑身长满刺。这些常见的果树,极易生长,几乎家家都有。
春天来了,树木都长出了嫩绿色的叶子,满园透着生机。梧桐树开着雪白的花,槐树上也垂吊着一串串的白花,梓树上开满紫色的小花,枣树也开花了,淡淡的兰花的香味;桃花开着深红色的花,点缀在绿色的园林中,显得格外娇艳。蜜蜂在花丛中采蜜,蝴蝶停在枝头歇息,小鸟儿在树梢上鸣叫,燕子在底空中喃喃私语,八哥,乌鸦,斑鸠在园中觅食。
暮春的时候,金银花次第开放,一束束象鸡爪,香气随风飘散到很远,这浓浓的香味,在雨过天晴的午后,在月色明净的夜晚,使整个园林沐浴在温馨典雅之中。一场大雨过后,隐藏在地下的竹笋破土而出,一夜长高几米,蛇皮一样的叶子裹在身上,嘴尖尖的,可爱极了。
初夏时节,桑枣成熟了,由青色变成了紫色,眼看着高挂在树梢上的果子,我们这些小孩谗极了,于是,爬到矮一点的树杈上,边摘边吃,嘴唇都染成了紫色。小刺花刚长出了嫩茎,摘下一枝,把皮剥掉,送到嘴里,甜甜的。每到这个季节,母亲便把靠近房屋边的竹林中的小竹子砍掉,整理出八九个平方来,撒上六六粉防虫,一家人在里面吃饭,乘凉,睡午觉,我家的一条黑狗,也跟我们一起睡午觉,如果有生人进到园子里来,它使劲地“汪汪”叫,冲过去咬人,来的人就吓跑了,它是我们家的保镖,我们都很喜欢它。
竹园是我们儿时玩耍的场所。我们在两棵粗壮的竹子之间,系上一根绳索,坐在绳子中间荡秋千;看见竹子梢上有鸟窝,用长竹杆戳下来,还没长毛的小鸟,鸟蛋,都落到地上了;看见树上有鸟巢,男孩子就趴到树上去抓小鸟,鸟妈妈不见了孩子,望着有人的地方不停的叫,赶也赶不走。这时大人看见了,就会骂我们这些孩子,糟蹋性命,叫男孩子把小鸟送回窝里去,他们不听,拿回家自己养,当然最后都养没了,死掉了。
男孩子们用树枝和象皮做弹弓,在竹园里打小鸟玩,砍指头粗的小竹子,做钓鱼竿,在竹园旁边的小池塘里钓鱼,小鲫鱼小虾拿回家去,有的喂猫子,有的沾上盐,用树叶包着,再外面裹上一层黄泥巴,大人做饭时在土灶里烧,烧熟了去掉泥巴和树叶,吃起来香喷喷的。
我们约几个小孩在竹林里躲迷猫,也就是捉迷藏,我家的黑狗也跟着满园窜,个个头上衣服上都沾着蜘蛛丝虫子,甚至有鸟粪,但是大家毫不在乎。然而有一个地方不敢靠近,老虎洞附近,听母亲讲,六九年老虎从山里跑到我们丘陵地带来了,我家的竹园里有一道二米高的土埂,老虎晚上来没见人,就在土埂上打洞,想伺机咬人,有四五个洞。邻村一户人家被老虎叼去一个孩子,那时天气热,大家习惯在稻场睡过夜,一觉醒来不见身边的孩子,于是,大家分头去找,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找到了一双孩子的脚。从那以后,人们都不敢在外面乘凉睡觉了。
我们到上学的年龄了。上小学二年级的时侯,农业学大寨的运动来了,开山劈地,毁林造田,大队和公社要铲掉我家的竹园,改成农田,父亲坚决不同意,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斗争。这时小村庄都撤掉了,我家的两间正屋也撤了,搬到‘新农村’去了,只留下一间厢屋守竹园。
我也只能每天上半天学,上午去学校,下午在家看园,带着黑狗,如果有人偷东西,就去叫大人来。
那时的大运动,炸山坡的炮声,铲土机的轰隆声,整天在耳边响。。。。。。我家另外一处的小竹园被铲掉了,还有我们经常钓鱼的那个小池塘也变成平地了。
由于父亲不屈的斗争,这块竹园总算保下来了。这也多亏了我家的亲戚,姑妈的儿子帮忙,找县里“房前屋后的竹子树木归私人所有”这个政策,大队才没毁掉它。
有一天我还在竹园里看园,坐在园门口玩,母亲过来了,这时村里的细婆跑来对我妈说,‘四人帮’打倒了,收音机里播的。我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因为当时只有七八岁,后来到学校听老师讲,才知道是四个坏人物,学校里还开批斗会。
那绿树成荫,安静幽雅的小村庄不见了,我们的世外桃源也消失了。。。。。。
现在,只有竹园孤零零的还在,父亲也去逝了,母亲年纪大了,只是在园里拣柴火烧饭,也不住这里了。园子里杂草丛生,显得荒凉极了。
我十分怀念儿时的竹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