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聊斋之缢死鬼
杰,何姓,排行四,青坪村九湾人,吾同村也。其兄曰文,曰武,曰材,甲长之后也。杰自幼胆大,外形彪悍,耿直有声。成年娶同乡同姓之女为妻,膝下子女各一,耕种薄田数亩。
某日黄昏,杰荷锄归家,途经松林一片,忽闻隐隐哭声,奇之,遂循声前往,渐行至密林深处,仍只闻其声,终不见人,大惑,蓦然回首,一白衣女子突现身后,颈缠麻绳,面白如纸,目光似电,长发掩映下,长舌拖出唇外,血流如注。杰虽胆大,亦魂飞魄散,弃锄狂奔而归。
至家,三日长卧不起,偶尔独自长叹,妻诘之,木然不应。邻人探之,言其状似遇邪,遂请来水池垭丁氏,欲作法驱之。丁氏,本地神婆也,自言幼年即谙熟此道,能上天入地,阴阳往返似出入家门,狐鬼魍魉手到擒来,不在话下。
既至,时已掌灯时分,设坛院内,左手执一皮囊,右手擎桃木剑,焚香三柱,复燃红烛一对,口中念念有词,未几,似有白影自空而坠,遇剑而缩,瞬间进入左手皮囊之中,丁氏紧扎其口,复以朱砂符一道封之,放于杰堂屋神龛上,临走再三嘱托:“此为缢死鬼,来势甚猛,不可小视,盖老林坪陈氏女所化,欲觅替身,方能投生阳间矣。待吾七日后炼就神药,方能化之于无形,尔等小心照看。”言讫急归。
陈氏女,名曰碧,亦本村人也,远嫁木门场,年前与其夫口角相争,继而被其夫痛殴,当夜独自忿忿难平,于室内悬梁自尽。娘家曾为此大动干戈,村人皆闻知。而碧初在娘家,曾垂青于杰,意欲嫁之,无奈碧之父嫌弃杰为地主之后,恐遭村人白眼,不允,碧无奈,乃负气远嫁。
丁氏做法次日,杰欣然而起,言有人邀至木门赶场,今已三日,该下地耕作矣。妻惊问同行者何人,杰欲言又止,垂首而去。
又几日,举家于后山田内插秧,时至午后,杰忽托言入厕,仓促而归,及至黄昏未复至,其妻甚疑,匆匆回家探看,左右巡视,不见踪影,末推开堂屋,杰已悬颈于梁上,气绝多时。复视神龛,丁氏装鬼之皮囊已跌落地上,封口之朱砂符不知何时已为鼠所毁矣。村人知之,扼腕长叹,众出资为杰入殓,厚葬于古墓河旁。
杰之卒后,家人甚思之。三七之期既过,杰之长子时九岁,白日忽做一梦,见其父偕一女子回家探视,轻抚其额,叮嘱良久方去。醒来告知众人,众异之,戏问同行女子相貌,子曰不识,唯见其身材窈窕,长发披肩,额头一美人痣尤为醒目。闻此言,众皆失色,此貌与陈氏次女碧无异也。然杰之长子从未与碧谋面,绝无诈言,足见二人阴间已双栖双飞是实也。
碧之娘家与吾比邻,年龄与吾母相当,出阁前曾与母合影一张,至今犹存。捉鬼之丁氏,八十高龄时,吾兄患夜游症,父遂求医之再三,毫无效果。后思之,或因术之有专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