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 墓地里扑火的老人
在茫茫的黄土高原上。青草还没有来得及顶破土层。而那些干了的野草依然在风中摇曳着。如果有一场大火，它们将尽数化为灰烬。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穿着已经破旧不堪的军大衣走向了墓地，那是他的五儿子的墓地。儿子已经去世有些年了，媳妇也另嫁他人，老伴也先他而去。老人一路走一路想着自己那年轻而早逝的五儿子，老泪夺眶而出。他轻轻的擦掉眼泪，对着那些去墓地蔡祖的人打着招呼。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是孤独的未亡人。儿子有那么几个，可大都不跟他讲什么话。要说孝顺那就算了吧！自己生活好就行了，还有谁会记得自己有个老父亲。对于这一切老人并不在意，他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好好的，自己的孙子们都健健康康的。
善良的老人，来到儿子的墓地前，跪了下来。从柳条编成的篮子拿出了黄色的冥纸和白色的蜡烛，战战兢兢的擦着火柴。擦着了又被风吹灭了，风有些大，他试图把那些冥纸点着。努力了老半天却怎么也点不着，最后他生气把火柴丢在杂草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像一个孩子，像雾都的孤儿一样。他哭了很长时间。
他哭到风慢了，哭到了村里的烟囱都冒起了白色的烟雾。放羊的小牧童走到了他的身边，把羊鞭子丢了一边，坐在老人的旁边说：
“爷爷，你怎么了。”小孩的小脸冻的红扑扑的。
“没什么，我打不着火。我想给我的孩子烧着纸。”
“爷爷，你等着，我一会就来。我帮你找火去。”小孩说着向远处跑去。
老人想起了自己当年带着五儿子放羊的情景。他的那个儿子很孝顺，从山上摘一大堆的野果给自己，只要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先给老人。孩童都大喜欢好吃的，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也不例外。但每次他都会对老人说：
“爹，我不喜欢吃这东西，吃了会牙痛。”
每当这个时候，老人总是摸着自己五儿子的头说：
“好孩子，你比你的四个哥哥都善良啊。你像我注定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
“爹，我不要什么大出息，我只要能孝顺您就可以了。我只要陪着你就行了。”
“孩子，你总是要成家的，你总是要娶媳妇的。我们迟早是要分开过的。”
儿子沉默了很长时间说：
“爹，不会，我就算取了媳妇，我也会像现在一样对你的。因为你是个好人，是个好爹。”
后来孩子都长大了，有出息了，前四个儿子有三个去了外地，在外地成了家，落了户。老人把他们一个个的养大送走。四子虽然也生活在农村，但他开了一家砖瓦场，很有钱，也不曾记得自己有个爹。唯有老五没有出息，老五没有上几天学，他不是上学的料，他太笨了。但他的命还算不错，取了一个很凶的老婆。
五儿子做了农民，和父亲母亲生活在一起。有一次他拿了几十块钱给老人用，结果儿媳知道了。两口子大吵了一架。五儿子一气之下走了。
走的时候他跟自己的老婆说:
“我虽然不如我的哥哥们，但我是人，我是一个人。我不是畜生，我出去挣钱。我要让老爹老娘过上好日子。”
“就你还能挣到钱。”他的媳妇说。
“我要是挣不到，我死都不回家。”
老人站在生气的五儿子的身边，对儿子说：
“孩子，这钱我用不着。你给你媳妇吧！别出门了，你老实，出门你是挣不到钱的，还会被人欺负。”
“爹，你放心，我一定要挣钱回来。我要告诉她，我是有出息的，我不比我的哥哥们差。”
就这样五儿子出了门。过了很长时间，长到老人以为过了几个世纪，其实只有半年。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外乡人。告诉老人：“你儿子死了。”
老人那几天，天天以泪洗面。每天晚上，都在月光下去，从这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上。老人的头发几天之内就花白了。骨灰没几天就运了回来，老人看着一个小小的骨胡盒子，抽搐着把头转向了一边。
没多久，他的儿媳要改嫁，他一句话没有说。看着儿媳的新男人拿走了儿子用汗水换来的所有财物。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儿媳问那个外乡人要人命价。
“你男人是的身体被钢管穿透了，死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说。我的命价，给我的爹。无论如何给我的爹。”外乡人说着掏出一叠钱递到了老人的手里。
老人看着那一叠人民币对外乡人说：
“给她吧，我连儿子都没了，要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其他的几个儿子可能是觉得老五没出息，葬礼也没有回来。老人埋了儿子。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希望自己有出息的儿子们能够好好的。
“爷爷，给你打火机。”小男孩拿着一个绿色的打火机打断了老人的思考。
老人拿了打火机，防风打火机就是好，风怎么吹也没有事。他点着了冥纸。一阵风把着了火的冥纸吹到了儿子墓地里的枯草中，瞬间墓地火光四起，只听见枯草着火时噼噼啪啪的响声。
老人不再老，他变的像一个年轻人一样，脱下破旧的大衣，扑灭了墓地里的火。
“爹，就让这火烧吧，别再想念儿子了，我在冥间很好，很好。”小牧童的声音变了，变成了他五儿子的声音。
老人把小孩抱在怀里说：“孩子，我怎么能不想你，我日日夜夜都想你。”
“爹。”被五儿子的灵魂附身的小孩流着泪，亲了一下老人的脸。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小孩晕了过去。
老人望着晕过去的小孩，小孩的脸上有说不出的忧伤，忧伤到老人心痛。老人闭上了眼睛，任泪水划过苍老的面孔……
又是几年之后，老人的三几子陪着自己的领导来考察当地的市场。在山路旁边，老人背着一捆柴火艰难的走着。车停在了老人的身边，三儿子的领导从车上下来从身上掏出二百块递到了老人的手上说：“老大爷，我爹过世的早，您很像我的父亲。”
老人看到了自己的三儿子。他没有说话，好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他的三儿子说：
“这是谁跟畜生一样，让自己这么年迈的老爹还受这样的苦。”
“是啊，这年头孝顺的人越来越少了。我爹说过有一天会有一个时代，这个时代叫做儿不管老子的时代。”领导说。
“是啊，可是永远不会有一个时代，那个时代叫做，老子不管儿的时代。”老人咳嗽着说。
“好冷，我们走吧。”三儿子弓着腰对自己的领导说。
“好吧，我们走了，老人家。”领导无奈的摇着头上了车。
老人对着远去的海狮轿车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的笑了。在他的心里，他的三儿子有出息了，他很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