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霏细雨湿心弦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千古绝唱道出了一代代中华儿女的心声。一个平常而又不寻常的日子，在霏霏细雨中拉开了序幕，仿佛天宫也知行人意，连绵细雨陪君泣。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淋湿了发髻，淋湿了记忆……

望着窗外”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苍茫，没有来自大草原的开阔，更多的却是迷雨浸湿的微寒。上下五千年，绵延数万里的传统拜祭活动，无论现实还是网络都在哀声中虔诚的进行中。到处弥漫的祭祖氛围，让今日的春雨也染上了浓浓的重彩。年年有今朝，时时惹心潮！

阔别快二十年了，天堂的您还好吗？记得那年我成为家里的员，您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我的父辈。虽然工作在外，不常回家，可是，每次回家的感觉中陌生里包含着更多的是温馨。您那瘦高的身影至今历历在目：一身朴素的中山装，略微耸起的肩上似乎承受着重重的负压，六十几岁的人背已渐驼起来。黝黑的脸庞，善意的慈祥，让人感受到的是安静与温和。每次回家，敞开的大门，穿梭的人流，让家的气氛温馨而又热烈。窄窄的碎砖铺砌的小路，从院门口到家门口，从家门口到院门口，已经不再平整，坑坑洼洼的碎砖块儿顽皮地裂开了小嘴。不仅院里如此，就连用水泥铺成的屋地上也画出了一条鲜明的弧线，用眼睛的丈量既可以看出它数年的承重。一天当中，家里总是人来人往，非常热闹。特别有意思的是吃饭的时候，七八个吃饭，吃着吃着，逐渐加碗添筷，人数增至十人、二十人不等。反正在我的记忆中好像没有不增加的时候。那时的家呀，无论是春夏秋冬，都那么热闹喜庆。有时候觉得有点“梁山好汉相聚”味道，那份浓郁的情，那份如春的暖，久久地暖在记忆的深处……

春耕的时候是最美的时光。勤快的您把方正的小院打理的平平整整，中间种上了各种蔬菜，周边撒下品种繁多的花种。我们常常是只见播种，不见发芽，便可以赏到碧绿碧绿的菜畦，五彩缤纷的花色。菜是普普通通的菜，花也大多是普普通通的花。唯有一支，静静地盛开在西屋墙角，孤独中带着艳美：修长的嫩绿的茎系，硕大的红艳艳的花托，让人看一眼便会不由自主地爱上它的美丽。在众多的花束中，唯独不认识的就是它。它独树一帜，给人以另类的观感。我曾好奇地问过老公，回答却是令我倍感惊讶：一棵罂粟花，俗称大烟花。这种花在很小的时候便有了各种记忆，它的危害在思想中早已打下了很深的烙印。但是它究竟什么样子？时至那日，才一睹“芳容”，原来它有这么一个魅力四射的外衣呀！欣赏之余，不由得感叹，人不可貌相，花也不可貌相呀！转而想到了种植上，这种花是不容许栽种的，您为什么种上了，而且单单就一支？听了您的讲解，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在它华丽的外表之后，还有这么多动人的故事呢！它的剧毒，它的令人沦丧，已是众人皆知的啦。而在它阴暗的背后还有亮光呢！由此，想到了事物的两面性。也许世间的万物都该是优劣并存的吧。

思绪定格在艳丽的罂花上，思绪萦绕在乡间的小院里。有您的日子就连小院上空的那片云都带着异样的光彩。每次回家，一踏进小院，门前那块高大的影背，上面那个偌大、厚重的、红艳艳的”福字“都写满了快乐和安逸。您以独特的方式，以运筹帷幄的姿态，经营着自己的产业，为了这个家的富足和安康奔波、劳碌着……您的那支从不离身的大烟袋，一定是最好的见证者。也许也就是这个大烟袋阻止了您前行的脚步，生命为此画上了一个终结的”！“您在这无尽的叹惜中，绵延的牵挂中，撒手人寰。再多的眷恋与不舍也没能留下您辞别的脚步，您永远地踏上了西去的不归路。有很多时候，好希望您像那驾鹤西游的仙人，在想家的时候，在想亲人的时候飘然而至……可惜，这只能是美丽的幻想，迷离的梦境罢了。

昔日的温馨犹存，是您给予了小院的阳光，是您赋予了家庭的温暖。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份短暂的暖随着您的离去，远远地挂在了天边的那朵云上，飘渺而又恍惚。您带走了笼罩小院的阳光，您带走了稍纵即逝的欢笑。从此，小院在寂寂中承受着无声的煎熬。碧绿的菜畦哪儿去了？簇簇姹紫嫣红也没有了踪影，那朵年年如期开放的罂粟花也随着它的主人安歇了。往日回家的感觉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环绕四周的冷清与沉寂。压抑的心扉无论如何也难以开启，不想回走，更不堪回首。唯恐置身其间的冷暖交替，唯恐微余的温馨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气浇顶。人生之悲莫过于亲人的阴阳两隔，不愿承认的事实却是真真切切的摆在了面前。您走了，雪花满地的时候您走了。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却带走了亲人们无尽的思念。那片您培植的菜园在期待中变得荒芜，那些准备来年盛开的花朵也随您而去了。

与您相识的二十年时光里，仅仅只有两年的时光伴随您身边。确切的说，没有多少个日子。短暂的光景，成为我心灵深处最大的慰藉。十八年过去了，您长眠于地下，您不再理会所有的是是非非，您不再牵过任何的红尘琐事。您静静地与土地为伴，与青草为朋，与日月同踪，与山川共荣！

您不在的日子里，依旧是日升日落，阴晴交替。唯一不同的是少了您的呵护，多了生活的负重。我们也从此学会了承担责任，照顾老小。日子在匆匆忙忙中一天天走过，看望您的日子也只有清明节的时候。北国的清明时节，还没有泛起一丝绿星。满目的荒凉常常滋生出太多的愁绪，您冷吗？凛冽的寒风在荒丘上肆意的掠过，真想拿一床厚厚的棉被为您盖上……看着那焚烧起来的纸币随着风儿打转，是您来到了近前吗？您是来收拾纸币，就近取暖，还是看望久别的亲人？纸币化作片片蝶絮零落于冢前，惟愿能够捎去亲人的消息，家里一切安好，您静安吧！

纷扰的思绪漫无边际的游荡在时光的回廊里，二十年的零零总总如同泄闸的洪水蜂拥而至。曾经的过往囤积于岁月的扉页上，淡去的光阴，却怎么也抹不去对您的记忆。今天，第十八个清明节，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回乡祭祖的日子，我们想而又不能。抱歉没有打起行囊回去看望您，摇首天边的那片云，总觉得那是您远远的守候。连绵不断的雨滴是否打湿了您的衣衫？您是否记得撑起一把遮雨的大伞？哦，难道这时缓时急湿淋淋的雨滴是您牵挂的泪滴吧？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这从天而降的雨淋淋浸湿了我的心弦……

2013.4.4（清明节）太原晚报